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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航空翼到人工心瓣的神奇跨界 | 康振黄

康振黄少年逢抗战,弃北大选航空救国,赴美攻读完毅然归国。下放车间时,他拿扫帚当“机翼模型”,靠流体力学救回精密天平;59岁花甲拓荒生物力学,把航空薄翼折成人工心瓣,终成中国生物力学开拓者之一,将务实报国刻满一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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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振黄(1920年6月1日-2018年12月5日)

中国共产党党员,中国空气动力学家,工程流体力学家,生物力学家,力学教育家。

康振黄长期从事空气动力学、流体力学、生物力学的研究和教学工作,提出了双叶翼型人工机械心研设计理论。为推动我国生物力学和人工心脏产业的发展作出了贡献。

今天是他逝世7周年,我们一起纪念。


康振黄少年逢抗战,弃北大选航空救国,赴美攻读完毅然归国。下放车间时,他拿扫帚当“机翼模型”,靠流体力学救回精密天平;59岁花甲拓荒生物力学,把航空薄翼折成人工心瓣,终成中国生物力学开拓者之一,将务实报国刻满一生轨迹。



车间里的“机翼”


1969年的成都科学仪器厂车间里,正在打扫卫生的康振黄正蹲在一台停摆的精密天平旁发呆。这台天平是当时科研检测的核心设备,其关键部件“阻尼器”的性能直接决定测量精度——阻尼器需通过特定材质的结构控制流体流动速度,从而抵消天平摆动的惯性,让指针稳定在准确数值上。而当时正值物资供应紧张的时期,阻尼器的核心结构依赖高纯度铝材制造,偏偏铝材因产能受限、运输受阻而陷入短缺,整台天平也只能暂时闲置。

这位曾专攻航空流体力学的教授,虽暂别实验室,却没丢掉专业本能。他盯着天平的阻尼结构陷入沉思:阻尼器本质是“流体在特定腔体中的运动控制”,这和航空机翼在气流中通过形态调整受力、控制飞行姿态的流体力学原理,其实是相通的。手边没有专业模型,他便捡起扫地的扫帚柄——把细长的柄身当作简化的“机翼模型”,反复调整扫帚柄与地面的夹角,模拟不同气流角度下机翼的受力情况,同时指尖在灰尘里快速演算流体力学公式。

通过扫帚柄的形态模拟,康振黄精准推导出水力阻尼的关键参数:比如流体通过阻尼孔的流速、压力损失与材质密度、结构形态的对应关系。他发现,当时供应相对稳定的铜材,虽然密度与铝材不同,但通过调整阻尼孔的孔径和铜质部件的厚度,其阻尼系数能完美匹配天平的需求,完全可以替代缺供的铝材。一番针对性改造后,这台停摆多日的精密天平重新达到测量标准。谁也没料到,这蹲在车间里用扫帚柄推演原理的“扫地教授”,会在十年后,把航空机翼的理论“安”进人的心脏里。


把航空翼折进心脏的瓣叶


1979年,59岁的康振黄推开了华西医科大学的诊室门。当医生指着患者胸口的人工心瓣摇头时,他攥紧了手里的病历:当时的人工心瓣多是单叶或僵硬结构,开合完全依赖血流冲击——血液向前泵出时瓣叶完全打开,血流回落时才被动关闭,这种“全开全闭”的模式会留下明显的时间差和缝隙,导致血液大量回流,患者术后稍一活动就胸闷气短,当时国内还无一人从力学角度破解这一难题。

“航空里的薄翼能通过流线型姿态减阻,还能提前调整角度应对气流变化,心瓣不也是流体里的‘翼’?”康振黄拍案而起,像当年主动接下天平难题时一样,攥住了这个跨界的机会。

这是条没人走过的路:医学家不懂流体力学,力学家摸不透心脏生理。康振黄把实验室搬进了诊室,一边跟着医生听诊,一边在解剖图上标流体轨迹——他发现,心脏泵血的血流速度、压力变化和航空气流的动态特性高度相似,于是将航空领域的“薄翼理论”拆解重组:

把双叶瓣叶设计成流线型,就像机翼一样贴合血流方向,更关键的是,借鉴机翼“提前调整姿态应对气流”的逻辑,让瓣叶不再被动等待血流回落才关闭,而是在血流峰值过后、开始回流前就“提前部分关闭”。这种设计能精准缩小瓣叶间的缝隙,从源头阻断回流通道。

实验室的玻璃罐里,模拟血液的液体打着旋冲击着模型瓣叶。前五十次试验,瓣叶要么卡壳要么回流超标,年轻助手揉着熬红的眼叹气,康振黄却举着磨损的模型笑到:“航空颤振试验失败了上百次,心瓣也得‘飞’过这关。”他把瓣叶弧度磨得比机翼梢尖还精细,在公式里抠到毫米级的流体夹角,终于在第73次试验时,玻璃罐里的“血液”顺着瓣叶流畅开合,回流率也降到了国际标准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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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振黄(左)在实验室观察人工心瓣复位模拟装置

来源丨中国科学家博物馆


缝进瓣叶里的科学家底色


1985年的手术室灯亮起时,康振黄攥着心瓣装置的手在抖。当“双叶翼型人工心瓣”成功植入患者胸腔,监护仪上的血流曲线渐趋平稳,在场的医生才惊觉:这位同时承担着重要学术管理工作的老人,是白天处理学术事务、深夜泡在实验室里,才把“航空翼尖”折成了救心的“瓣叶”。

后来有人问他,59岁跨界值吗?他指着书架上《心瓣流体动力学》的手稿——那是国际上首部心瓣力学专著,扉页写着“翼向空天,瓣向人心”。即便后来承担起更繁重的学术管理职责,他仍揣着心瓣模型去研究生实验室,把常用的公文包改成了“力学公式本”,随时记录科研灵感与推导过程。

当患者握着他的手说“能跑了”时,康振黄想起当年车间里的天平:无论是扫着地解技术难题,还是在花甲之年闯生物力学的荒,他的“科学家底色”从没变过——是把专业刻进骨子里的务实,是把国家需求扛在肩上的较真,是哪怕翼尖转向,也要朝着有用的方向飞。

这枚从机翼理论里长出来的心瓣,成了中国生物力学的第一颗种子,而康振黄蹲在车间、诊室、实验室里的身影,早已把跨界拓荒、务实报国的科学家精神,缝进了每一片流动的瓣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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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振黄(讲课者)给学生讲解流体力学

来源丨中国科学家博物馆


科学家说

康振黄说:“我们就去找那个世界前沿的,人家没有解决或正在解决的,我们就搞这个,不能去跟着人家的后面走。”

康振黄说:“带好研究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中国的事业得靠这些年轻人来继承。因此,凡我知道的知识都及时传授给他们,不知道的,就引导他们学习,让他们迅速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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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