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耀斑
一个东西从天而降，落在草地上。 原来，那是一本边缘破损、纸张发黄，连封面和封底都没有的旧书。
超级耀斑
01
哗啦！
一个东西从天而降，落在草地上。
原来，那是一本边缘破损、纸张发黄，连封面和封底都没有的旧书。
“哎，为什么丢我的书啊？”张阳冲过来将书捡起，轻轻吹了吹上边的灰尘。“这本《漫游未来2070》是我上次进城花了五十块买的，可不是从在垃圾堆里捡来的！”
丢失肇事者肖雨洁斜着眼，不快地说：“书里都是胡说八道，什么在2070年地球高度发达，人类出行坐飞行汽车和管道汽车，所有体力工作都让智能机器人干，部分人类已经移民月球，还在火星和金星建立旅游基地，星球旅游非常普遍——今年都2073年了，有哪一项实现了？这种瞎掰的东西看了糟心，还不如烧了！”
“这只是一本科幻小说，又不是预言书，看人物情节不就好了。”张阳检查完书后，将书收进背包，他不满地说：“雨洁姐，你太过分了，以后我不借书给你了！”
几个男生凑过来，嚷嚷着“借给我，我想看”。张阳提出了要收租押金和租金，男生们顿时不乐意了，说凭什么借给雨洁姐却不收钱。女生们听了发出欢快的笑声，她们说雨洁姐是大姐大，当然不用给钱。
这群孩子生活的地方，是位于城郊一个名叫“桃园村”的小村子。
不过，他们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
在五年以前，他们还住在市区。那时候市区的生活就已经举步维艰了。
接连不断的新生瘟疫和局部战争席卷全球，导致经济萧条，死亡率飙升，失业率暴涨……严重影响每个人的生活。住在市区的人受到的影响尤为严重。
到了2060年，世界人口锐减，科技停滞不前，人类文明似乎深陷泥潭不能自拔，甚至出现了倒退的迹象。不过，所有人都相信，只要共同努力，一定可以走出这段灰暗时期，重新迎来光明。
谁也没想到，难上加难，雪上加霜，天灾突然降临。
2068年北京时间9月12日15点23分，太阳爆发超级耀斑，前后持续了五十分钟。太阳抛射出大量的高能粒子冲击地球，和地球的磁场短兵相接，爆发了一场威力巨大的地磁暴。
短短几分钟之内，全球所有正在运行的电子芯片、通讯网络、电力系统……相继瘫痪。人类一夜之间回到“无电”的黑暗时代。
“超级耀斑”造成的次生灾害可不仅于此，还有大量飞机轮船汽车出事，发生无数起由于电路过载或短路引发的火灾，现代医疗系统全线崩溃……
全球最后幸存下来的人口只有十亿左右。
城市已经不适合居住，所以大多人只能前往野外和乡村开始新生活，投身于传统农业，被称为新世纪的农耕时代。
通过持续的修复和改造工作，部分城市一步步恢复了正常的运转，又重新拥有了电力，电动和燃油交通工具也再次出现在公路上。只不过，通讯系统的恢复依旧遥遥无期。
目前城市的教育、医疗、交通等资源都十分有限，只能服务于少数人。想要成为一名城市人，条件极其苛刻，那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桃园村孩子们没有资格进入市区的学校接受教育。那些新生儿以后只能靠父母长辈传授知识；二十多岁的孩子，他们小时候接受过业务教育，具备一定的文化基础，可以通过书本自学新知识。
由于大部分手机和电脑都找不到芯片替换，也无法联网，自然也看不了电子书和视频。
于是，曾经被称为“历史文物”的实体书忽然回光返照，摇身一变成了热销品，不仅价格昂贵，而且种类稀少。二手书备受青睐，流通甚广。像是一本普通小说，很可能经过上万人的手。
大人们通常不愿意买虚构作品给孩子们，他们更青睐于专业技术类书籍，因为书中的知识可以帮助他们解决现实中遇到的问题。
……
这天，张阳又跟着父亲去市区贩售农产品，顺便将手头那本已经看完的科幻小说卖出去，然后再购入一本冒险小说。
回到村子后，他带回来一个重磅消息：城里有家大药店出重金收购一种名叫“茵陈”的草药，鲜货五百元一斤，干货八百元一斤。
“有图片吗？我们村附近说不定有！”肖雨洁很感兴趣，因为她弟弟咳嗽了一个月都没好，可能感染肺炎了，家里正在为医药费发愁呢。
“那当然，我用蜡笔画下来了！”张阳从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
肖雨洁拿过去，打开一看，只见纸上画着一种翠绿色的植物，叶子又细又密。
十四岁的张阳曾经学过四年绘画，画工一流，还得过奖，所以他画的东西可信度颇高。
小伙伴们过来围观，有人大叫：“这种草很多啊，我在大头山见过！”
“小虎，你确定？”肖雨洁问那个十岁的小男孩，“是同一种草吗？”
“一模一样，很好认的。我家的羊特别爱吃这种草！”小虎点点头。
张阳打趣道：“小虎，这草现在老值钱了，你家羊可是吃钱长大的啊。”
众人哄然大笑。
张阳冷不丁补充一句：“我还没说完呢，我爸问了药店老板，人家说必须是三月采摘的才行，到了四月老了就不要了。”
大家立即着急起来，因为今天已经是3月27日，再过几天就是4月，到时候不管摘多少也卖不出去了。
消息传开后，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回家拿上箩筐、手套，镰刀等工具，然后到后山集合。二十多人一同前往一公里外的大头山。
“市区禁止私自交易，直接卖草药给药店是违法的。”张阳对肖雨洁说，“被城市管理局抓到还会罚款的——只能卖给医药公司，他们才能卖给药店。”
“医药公司给出的茵陈收购价是多少？”肖雨洁问。
“我爸也打听过了，一斤才两百二。”张阳回答。
“医药公司出价太低了！”
“对啊，所以我爸说，我们采集到药材后，可以偷偷卖给药店。”
半个小时后，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大头山，在小虎的带领下，果然找到了长着茵陈的地方。那是一面向阳的山坡，放眼望去，绿意盎然。
“哇，好多啊！”众人大喜过望。
张阳开玩笑说：“我还以为早就都被小虎家的羊吃得差不多了呢。”
大家分头行动，每个人采摘一小块区域，避免争抢。
两个小时后，整面山坡的茵陈都被采光了。除了一些特别矮小的苗子外，可以说一棵不剩。
张阳特意带秤砣过来。每个孩子采集的茵陈都被他称量过，并且记下具体数据。大家通通把茵陈倒入四轮推车的货厢里。到时候卖了钱，要按照登记表上的分量分钱，这样才公平公道。
回去的路上，肖雨洁问张阳：“一车共有多少斤？”
“大概有三百斤。”张阳估摸着说。
肖雨洁想了想，自己今天采集到了十三斤，事后能分到六千五百块，对于孩子来说这已经一笔巨款，可是用在治病上，还远远不够——光是检查费都不止这个数。
“还有人知道什么地方有茵陈吗？”肖雨洁问身边几个关系较好孩子。
身材又高又瘦的庄小豪凑过来，刚要说话，就被肖雨洁捂住了嘴。
“嘘，小声点，别让其他人听到。”
庄小豪压低声音说：“雨洁姐，我知道！在天阴山附近的好几座山都长这种草，多得数不清。以前我和哥哥去那边探险的时候见过。不过天阴山离这边很远，要走三个小时。”
“远不怕，可以开电动三轮车去啊。”张阳也过来凑一脚，“跟家里说一声，他们肯定会同意的。我们这是去赚钱，又不是去玩。”
“那我们明天去天阴山吧！”肖雨洁当机立断。
庄小豪胆怯地摇摇头，说：“还是不要吧。天阴山离核污染区不到几公里，大人们都说，沾上核辐射尘会得怪病和癌症，而且那边生活着许多野生动物，它们可能会攻击人类。”
他们这才想起父母的告诫：距离村子西边三十公里左右的大浪湾核电站被一架坠毁的客机砸中，核电站爆炸后出现了核泄漏，污染面积将近二十平方公里，充满各种未知的危险，绝对不能接近那里。
看到两人露出迟疑的神色，肖雨洁轻声说：“你们回去考虑一下吧，明天想来就来，不想来的也不要到处讲，不然其他村子的人听说了，会抢在我们前头。”
03
肖雨洁到家的时候，刚好碰到家人在院子里吃晚饭。
“小洁，回来了，今天收获怎么样？”妈妈柔声问。
“我摘了十三斤，是所有人中最多的，可惜没一会儿工夫就全摘完了。”
肖雨洁一边说，一边卸下背篓，然后把背篓放进储藏室里。
“饿坏了吧，快来吃饭。”妈妈进厨房拿碗筷。
“药材现在放在谁家？”爸爸问。
“放药材用的是琪琪家的手推车，放她家了。她说她爸爸晚上送去药店卖掉，明天再给大家分钱。”肖雨洁回答。
“这个生意好啊，比种田轻松，价格还高。要是药店长期收购就好了，我们可以专门种植茵陈这种药材。”爸爸已经开始做长远考虑了。
“咳咳……姐姐，吃饭了！”六岁的弟弟肖广通有气无力地叫道。
肖广通脸色苍白，双目无神，骨瘦如柴。他原本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是肖雨洁的跟屁虫。这一个月以来，持续加重的肺病让他慢慢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足不出户留在家里养病。
“有什么好菜啊？”肖雨洁坐到餐桌旁，接过妈妈递过来的碗筷。
“都是平时吃的蔬菜和腌肉，这一块是特地留给你的。”妈妈的口气有些无奈。生活在乡下，根本买不到丰富的食材，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样食物。
肖雨洁看到妈妈给自己夹菜的手指长满了老茧，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辛酸。
五年前，他们一家人的生活状态和现在是天壤之别——家里住着复式楼房，节假日全家人经常外出游玩，在高档餐厅吃饭；妈妈平时不做饭也不干家务，因为家里有保姆。
短短一个月内，市区发生各种灾难和暴乱，全家人不得不搬出城市，来到乡村，从此整天为了生计而奔波。
曾经有一次，肖雨洁和父亲进城办事，她心血来潮，让父亲带她回过去的家。由于电梯停运，他们爬了三十层楼才回到家中。家里的东西保存完好，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爸爸，为什么我们不回来住？”肖雨洁问父亲。
父亲遗憾地告诉她，因为父母在城市里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也办不了城市户口，在没有经济收入的情况下，即使住着市区最好的房子，也是无法生存的。
“超级耀斑”发生之前，父亲是金融公司的主管，母亲是新闻网站的主编，都是令人羡慕的高收入职业，可是现在的城市并不需要这样的职业——技术员和工程师才是紧缺人才，太多损坏的高科技设备等着修复了。
如今，一家人靠着农业生产的微薄收入，只能勉强果腹，没有多余积蓄，连送弟弟去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睡觉前，经过考虑，肖雨洁决心瞒着家里人，明天前往天阴山采集茵陈。这种可以赚大钱的机会并不多，一旦错过，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下个月就过十五岁生日了，个头已经比母亲还高，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帮父母分担一下生活压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