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麦穗

来源:发布时间:2018-09-13

一“大哥:咱妈三年前去世了。我结婚这件事终于让他能在最后的生活安定下来。父亲的寿命不太久了,我给他办了冷冻睡眠。你不要内疚,妈妈后事我处理的很好,大姨从青岛回来了,不停的哭,眼睛看不见了,就回青岛了。青岛那边生活条件好,人也少。我就把这些告诉你。“刘老 ...
TIM截图20180913161501.png 一 “大哥:咱妈三年前去世了。我结婚这件事终于让他能在最后的生活安定下来。父亲的寿命不太久了,我给他办了冷冻睡眠。你不要内疚,妈妈后事我处理的很好,大姨从青岛回来了,不停的哭,眼睛看不见了,就回青岛了。青岛那边生活条件好,人也少。 我就把这些告诉你。“ 刘老师挪开木箱子,又拆开一封,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递给刘沂源 “ 大哥,如果按照计算你也已经去世了,我觉的还是把这些都记录下来,因为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了,万一你回来了呢?你如果混的好的话,我把家谱放到刘老师的家里,他说他那个店一直在春秋路。如果你回来就去拿,有些我寄存的东西。 我是火化,就没买位置,妈妈在水下124-5“ “爸在西安,你替我给爸问声好。” “天又阴过来啦,你快走吧,我这就封门。今天晚上下雨明天就不开门,不下明天才开。”刘老师边说边向屋内走去,刘沂源把信放进自己的斜挎包内。刘老师叫住刘沂源,把足有十寸长的银灰色铁盒递给刘沂源,铁盒上零零散散贴着五颜六色一寸或半寸的图案贴画,盒盖中间以及锁上面着了一些锈。 “刘老师,普通的高铁站怎么走?”刘老师说了一堆话,同时不断指着方向。刘沂源呆着看着,刘老师也望着他。“你等会吧“刘老师便去屋内收拾。刘沂源站在小屋一旁,一阵风吹来扬起地面的灰尘杂质和一些青色的麦穗,刘老师走出来,他已经解去了围裙,他把门拉下来:“东西掉出来了”。刘沂源低头望打开斜挎包,银灰色的盒子被倒放在斜挎包里,干燥的青色的麦穗皮从盒与盖的夹缝中露出来。刘沂源拿起来卡在夹缝中的青色的麦穗皮,注视着。 地上和树上的树叶被风吹着相互碰撞发出响声。 刘老师从屋子的背面推来一辆自行车,他捡起地上的叶子,擦了擦后座,向刘沂源招手。刘沂源坐在后座,刘老师费力的起步,前轮左右摇摆。 “刘老师,你回家吗?“ “不回家“ 刘沂源又打开斜挎包,看了看里面。他侧过头透过刘老师的左臂望着自行车的前面。 “我去说书,在慧明书院“ 过了几个街口,有一队人沿着墙,队伍拐进玻璃门里,刘老师拨动了敲击式的铃铛,从人群让开的口过去。刘沂源扭过头向队伍的头望去:排在第一个的人双手支撑在窗口前等待,上面有一行字:取票口。 天空更暗了,一阵风扬起尘,排队的人都赶紧背对着风,一滴雨水落在刘沂源的的左手上。 刘老师骑的更快了,又过了几个路口。刘老师在一个亮红灯、有字的立牌前停下。他下来走近牌子,刘沂源双脚支撑着地让车子立起来,刘老师注视着牌子上的字。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刘沂源左手拿出来盒子,右手把斜挎包放在头上。过了一会,刘老师走过来。 “你在这等会吧,那个灯变成黄色,说明车还有二站就到了。” 刘老师扶着自行车,刘沂源下了自行车,雨开始密集起来。 刘老师又告诉他坐哪一路,就连忙推着自行车向路对面跑去,雨下大了,刘沂源站在公交车站檐下,看着刘老师进到对面四合院的门。他寻找着这个公交车站的站名:“慧明书院站” 雨越下越大,四周没有行人,只有一些飞驰而过的车辆。灯变成了黄色,一辆闪着灯光的车驶来并停下。刘沂源望着车号,他上去问了司机想要的那一班车,司机回答,他摇摇头下来。灯又变成了红色。 四周寂静,雨水掩盖了远处的视野。有一座高山的轮廓在雨水中时隐时现。 他跑进了慧明书院,他绕过了影壁,四合院庭院顶部用透明的玻璃遮住,雨水重重的落在上面发出的清脆的声响,正房里亮着灯,刘沂源站在窗户旁:刘老师穿着一身灰色大褂站在一桩到他胸部的讲台前。台下坐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坐在前排的人拿着一根拐棍,侧着头,耳朵对着刘老师。 刘沂源就站在窗户旁,听刘老师讲完。下面的人都坐着鼓掌,脸上一直在微笑。刘老师下台了,看到了刘沂源。 “还没走啊?” 刘老师把刘沂源带到自己住的屋里,里面有三个上下铺的床。刘沂源挑着了一个靠门口的床,他坐下正好看到大门被水浸湿的地方,那里折射着公交车站黄色的灯光。 刘沂源望着庭院,有个女人拿着盆放在玻璃顶漏水的地方,水滴急促的落在铁盆上,大过了落在玻璃上的声音。 刘沂源又打开那封信来看,刘老师打开了大灯。 刘沂源读了会信。 “刘老师,从这到北京得多少时间?” 刘老师兑着冷热水到一个塑料盆里。 “嗯......你从这坐高铁到济南得二十分钟,从济南坐汽车到北京得四个小时” “坐飞机呢?” “我没坐过,没坐过” 有一个和刘沂源差不多高的男人戴着一个黑色、镜框的衔接处鼓起的眼镜走进来。他走进屋,张望着,一会向前走两步,一会向下看。 “孝通,这是刘沂源, 孝通向右转过头停下,刘沂源却在他的左后面。 “前村刘大爷家的,沂源,这是我儿子孝通,和你差不多大。” 孝通便反过来向左转头,朝向刘沂源。他没有表情的对着刘沂源,过了几秒脸上马上微笑起来,向刘沂源伸开五指向他招手。刘老师在洗苹果 孝通在另外一个的下铺坐下,刘老师把盆端过来放在他脚下。 孝通一直在微笑。刘老师递给他一个苹果,他便望着苹果,嘴角下沉,孝通身上接过苹果,嘴角上扬微笑起来。他啃了一口,把双脚放近盆里。刘老师给了刘沂源一个苹果。 屋里响着三个人咬苹果的声音 孝通看向刘沂源,刘沂源也望着孝通的黑色眼镜。 “我只能看见你的轮廓,一个红色的、人形状的线” “孝通眼睛不太好”刘老师说 “我很丑的,幸亏你没看清我” 刘老师和刘沂源笑出了声,孝通露出了所有的牙齿。 庭院里的铁盆装满了水,没有那么刺耳。刘沂源望向门口折射的灯光。红色闪动,变成了黄色。 “车来了,我走啦。叔,我走了。” 孝通啃着几乎快没有果肉的苹果核,抬头看着刘沂源,向他摆摆手 刘老师送刘沂源到门口,刘沂源跑过马路,示意刘老师回去。刘老师打了个照应,关上了大门。 刘沂源询问了司机,坐上了车。车内后排坐着一群穿着一样制服的人,他们在后排睡着了,睡着的人相互依靠着。有一个小女孩坐在前排显示屏的下面,她离的很近,显示屏一闪一闪的颜色全部照到她脸上。沂源坐在小女孩到后面。 雨变小了,远处一座山的轮廓显现出来。公交车朝向山驶去,翠绿的山体上没有一点露出的土黄色。 车到了山前的一站,刘沂源望着山林。一些树干被拨动,有些东西跳来跳去。山脚下围着高高的玻璃,玻璃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连云港花果山猕猴。小女孩看着牌子,她的母亲在车站叫她,她便下了车,她接过母亲的伞,胳膊伸得高高的,仍看着牌子上的内容。 车绕着山行驶,天空慢慢变得晴朗起来,刺眼的光让那群睡觉的人醒来,而刚刚来的方向仍是积雨云密布。 轰隆隆的声音,紧接着所有触面的震动。 “泰安高铁北站到了” 二 “月亮地儿那个出来了 楞楞楞楞楞楞楞楞楞楞楞楞 楞楞楞楞楞楞楞楞……“ 大型舞台上一位女高音独唱,她背后的显示屏幕是一片金黄色麦地,画幅上方:《包楞调》。镜头切到了坐在观众席前台的人,他们正襟危坐,前方的桌子上摆放着他们的名字。 “沂水,不要看啦,过来啦” 一个男孩坐在电视机前,没有人回应。 “张沂水!我一会掐电了!” “楞楞楞楞楞楞楞楞楞楞楞楞”张沂水站起来,边跑边唱着电视机里这行字的调式,坐下椅子,看到高高的桌面上摆着冒着热气的青菜和小米粥,他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吃完饭,妈妈带你去看荧光海,就在历城区的海滩那边。” 张沂水点头,妈妈看着她。 张沂水狼吞虎咽的,妈妈训斥他 吃完饭,妈妈在厨房里。。 “吃完饭把曲子练了。“ “沂水,你自己有没有学新的“ “妈妈虽然让强制你学,你自己还得喜欢这一行。” “妈,水声太大,我听不清。我换好鞋啦,咱们快走吧。” 张沂水又去看电视了,妈妈从厨房走出来。 “济南槐荫海上音乐节开始啦~,比利时电音节,带你享受电音变幻莫测的动感。华东民族乐团,带你回忆海峡的家乡。全国更多音乐节,上网登录查看哦。让我们携起手来,共建美好家园。用音乐复兴泰岛,用音乐传承齐鲁记忆” “沂水,走啦”妈妈带张沂水下楼。月亮从东边升起来,妈妈向家望去发现没关电视,便又回去把电视关了。张沂水望着那个高高的月亮,月亮的旁边的星星闪烁着。 “哇,第一次见到很亮很亮的荧光海岸了,还是我最喜欢的蓝色”张沂水和妈妈下了公交车,朝着海滩走去。海平线上是一丝淡红色夕阳,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有许多帆船。海岸旁有一个长长的圆柱,上面画着巨大的量度线。 “是鞭毛藻,妈妈以前上小学的时候和同学经常来这找它们。” 张沂水用手捧起来,透过手掌的缝隙,蓝色的鞭毛藻一滴一滴回到沙滩上。 “妈,你看,一些鞭毛藻漂远了。”附着的鞭毛藻顺着张沂水垂下来的右手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妈妈望着,带着张沂水走到最近栈桥的尽头。 妈妈拉起张沂水右手,在他虎口有一个鞭毛藻,发出淡淡的蓝光。妈妈把它捏下来,丢到海水里。最后的夕阳完全沉下去了,那个鞭毛藻随着潮水远离栈桥,似乎变得更亮了 “沂水,你得找女朋友啦,兰兰你喜不喜欢?” “兰兰不好,我看不上她,我们不是一路人,妈,我谈过挺多的,你别想她啦,她什么都不会,我受不了“ “别太狂了,你谈了后才能结婚呀,妈希望找个能生活的,就你这样邋遢,你得找个勤劳能干的。” 张沂水不断的应和,他望着越飘越远的蓝色鞭毛藻。 “妈,计算的寿命有那么准吗?” “妈每年都计算一次,明天又到了,今年他们来社区里,不用排队。” 张沂水中音念唱: “念轻轻两岸、海峡雾蒙蒙,齐鲁情未了,人世两桥间“ “没有,人家说第三个桥修完啦,从济南北直接到北京东。“妈妈说 “那考完级就去北京看海洋历史博物馆,行吗,妈?“ “妈都买好票啦。“ “真的?在哪,肯定很贵吧?“ “别坐栈沿上,下来,咱们回家啦“ “妈,你快给我看看“ 两人在公交车站说了一大会有关考级的打算。 张沂水倚靠在妈妈的肩膀边,妈妈看着车窗外。 远处的海平面到海岸的纵深线,突然亮起黄色的灯光,灯光按纵深双列亮起,灯光下有车辆行驶,灯光由远处海平面的尽头处到海岸先后亮起,它与一条岸上的公路连起来,衔接处上方亮起一行字:泰岛欢迎您 三 “爸很高兴你能明白人这一生注定是有限的。爸也是这样的命,爸从小就很胆小,不觉得哪些是我该做的,浪费了很多时间。爸没有什么给你,我是很想给你什么的,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我亏欠你,也亏欠我的父母。山东泰安的城西有位叫刘老师的,是爸发小时候的朋友。你给自己买点好药,剩的钱也帮爸一个忙,他知道爸以前家里的事。爸不愿意求别人,你以前也是别人,爸今天希望你能帮 这个忙,爸也就这样了,家族的事别人也帮不了。“ 刘沂源坐在靠窗的座位,她拿着一封开口白色的信,后面盖章写着:青岛希望医院,他又拿出来一张盖着相同章并已经开口的信封。 “沂源,爸觉的应该告诉你,如果你收到了上一封信的话。我十六岁和家里一起迁到泰安。我的父亲没有固定的收入,次年爸妈就离婚了,正好那是第一次人口寿命普查,爸的寿命便是你知道的那么长,家里有一个弟弟,他比我长很多。离婚以后我就被分了我的爸爸,我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样和我的条件,我就走出来了,再也没回去过,也没联系过。你还记得吗,我以前和你说过,我妈妈就是教师,她教给我写字和写信的。” 刘沂源注视着信,窗外一排排的指向型方向形状的灯不断的经过,灯光让纸变得正反面透视,在第三行与第四行之间处有几点水印。他盯着那几滴水印,流利的把信放到包里。 他下了高铁站到了一家旅店,又出了旅店去到济南西海岸。 他望着那个一直延伸到海平面的桥。 又打了医院的电话,聊了自己住院治疗的事情,打完电话便沿着海岸走,看到一群小孩围着一堆石头,便向前走去。 刘沂源伸头向孩子们的头下看去,石头缝里发着淡淡的蓝光。他碰到离他最近的小孩,一个成男年人走过来,喊他刚碰到小孩的名字,小孩跑到成年男人旁,成年男人训斥着,把小孩带走了。 有个人走过来很大声:“刘哥!” 一个穿着拖鞋的男人走过来,身高和刘沂源一样的中等高 “哇,顺子弟” “你来济南旅游啊?“ 顺子弟时而看刘沂源,时而看最靠海的一个小孩。 “是啊,我来旅游,看看这边怎么样。“ 两人尴尬了一会 “这桥挺好的,上面是车,下面是火车” “火车,高铁,真空列车都行” 远处的海上传来冲锋船发动机的嗡嗡声,两个人都看了一眼。 “咱们会什么时候再聚会呢?青岛那边怎么说的?” “三哥快不行了,飞哥想着在三哥还行之前聚一次大的,就在济南。以家庭为单位….,顺子,济南负责的人是谁啊” 顺子弟把那个最外边的孩子抱起来,放到海滩内,站到了孩子正对的前面,孩子见他站到前面,便掉头跑了。 “三哥他没事吧,前几年还好好的。他的头像还是他自己在崂山岛南站的自拍呢,三哥是个好人。” “没有三哥,咱不知道自己怎么样呢,顺子,你明天做什么?” “明天清明节,带孩子去济南水墓,还有…那边” 顺子弟随便一指,一带而过,刘沂源紧接着说: “过来,过来” 顺子后面一艘船冲上海岸,发动机正好没有触碰到海滩,下来几个船橙色衣服的人,顺子弟推着孩子向前走了走,刘沂源没走。 “我先回家啦,在济南有事打电活给我。” 小孩向刘沂源摆摆手。 刘沂源也向小孩摆摆手。 刘沂源回到了旅馆,旅馆的正对着一排排三层的房子。有个阻拦杆在最前面,围墙的后面有个房子。刘沂源望着那群在房子前忙碌的人,便躺下休息了。 凌晨的时候,一些人开始在房子前排起队,一些各种型号的车陆陆续续的停在阻拦杆的公路旁。 刘沂源自然醒来,窗外已经是熙熙攘攘,他拨开窗户望,阻拦杆旁写着字能够看清:十号社区 ,房子前塞满了车。有四辆巨大、蓝色的货车,车厢上印着绿色被设计的字:泰山岛国家生命计算服务车。刘沂源退了房下楼,向对面走去,他环视着周围,却没有停留。 他站在人群最外面,望着人头攒动的人群,有些人在哭泣向人群外走,有些人拿着白色纸张匆忙的向内走,他也走进去了,和一些站在桌子后的人交谈,穿过人群,是一个支起来的棚子。 棚子前却没有太多的人光顾,刘沂源走向前,棚子出来一个人,递给刘沂源一个名片,又走向刘沂源身后的人,也递给那个人一张。刘沂源拿起来好奇着看。后面那个人说: “冷冻技术,济南的还是不错的” “以前听说过” “你不是济南人吧?” “我是青岛长大的” “这是十号社区,住的都是以前山东济宁、日照的人,青岛的在城北二十一号” 刘沂源看着这位个子不高的年轻人,他此时已经气喘吁吁。年轻人穿着一件蓝色的衣服,衣服上缝着橙色的logo:CHD。 “我想问下,您知道这附近哪有买飞机票的吗?” 年轻人正在抬头望着天空,刘沂源也望向那个方向:一轮弯月悬在空中,一群白色的海鸥的从空中飞过。 年轻人告诉了刘沂源飞机票的售卖处,年轻人慢慢地走出了人群,周围的人有意的给他让路。 四 “我还没去过西安呢,咱们可以去西安,再去看看北京,不过我觉得西安更好,北京历史文化多,不是我们年轻人去的地方” 张沂水对着妈妈说道。 妈妈穿着一身连体的浅蓝色的衣服。 “你记住结婚的时候把妈叫醒就行了,如果你想妈,那就早点结婚” “北京有个亲戚,等妈睡着了后,你就去找他们。” “听见没有,早点结婚,提早告诉闺女咱家的情况” “妈,你休息会吧。”张沂水拿出来手机,扬声器对着妈妈播放着一首由吉他伴奏的歌曲: “我记得,谁呼唤我 如同梦曾指引我 我相信,是你呼唤我 北京的蓝山码头 你端坐,确定那就是我” “其实妈早就知道,这次还是五十二岁” 张沂水把手机的扬声器转过去 “以前人活着多少岁就是多少岁,没有现在实际年龄一说。你姥姥实际也是五十三岁,她睡就睡了二年了,现在发达了,睡的更久了。” 张沂水把窗帘拉开,阳光直射到妈妈的脸上。 “一会挺冷的,暖和会” 张沂水站在窗户旁,他拿出来两张纸,背对着妈妈,沉默着。 手机里的音乐还在响。 “医生来了” 几个穿白色衣服的人走进来,其中一个人走到窗户旁,把窗帘拉上了。张沂水和医生们妈妈推到一个房间内,张沂水站在外面,妈妈坐在在房间内的一张躺椅上。妈妈向张沂水摆摆手,张沂水把脸贴在玻璃门上,妈妈被注射,睡着了,然后由另外一个门推出去了。 张沂水坐在门外等待。 一位医生走来,递给他正在放着歌的手机。 “很顺利,你母亲已经睡着了,不用担心。” “谢谢” 张沂水拎着文件夹走出了医院。 他坐着公交车来到楼下 “沂水,阿姨怎么样了” “睡着了” “要不我去你家?” “我在你家门口呢,是二十二号甲4区吧? 张沂水面前的门被打开,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女孩子出现在门前。 “快进来” “咱们什么时候去西安呢?” 张沂水拿出来两张票。 “北京海洋博物馆” “咱们不去西安了?” “先去北京看看吧”张沂水轻轻的拉住她的手,她用手捧住张沂水的脸颊,然后去屋里收拾。 此时,从屋外响起节奏感很强的电音 “沂水,你看” 女孩站在窗户旁,张沂水走过去。 天空中一个略大的热气球,热气球下吊着一个黑色巨大的音响,电音由那里发出来。热气球的阴影经过楼下几个小孩,他们奔跑,追着热气球的阴影。女孩向热气球指去。 “阿姨会回来的,你现在得保证你自己的身体” “那你准备快点,大山叔一会就来了”张沂水说 女孩收拾成一个行李,张沂水和女孩等一位中年人到了,离开了房子。到快递公司,将女孩行李寄到了西安。 公交车站的黄灯亮起 女孩拉着张沂水跑起来。 “去哪?咱们不是去买真空车票吗? 两个人上了公交车 “去槐荫“女孩说 女孩转动张沂水,张沂水望着前面。 一个巨大的舞台被支在海面上,舞台的后景被竖立起来。一些人在上面走动,清脆带感的节奏响彻整个海滩。公交车上的人也跟着摆动起来。 “你听” “听什么” 张沂水望着舞台背后波光粼粼的海面 “下一个节奏要来了”女孩说 五 刘沂源走进房内,室内摆放着一张大床。 他打开电视机,便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传来电动剃须刀的声音 “张晓率领的多名队员都是国家级的运动健将,同时呢,张晓本人也是多项吉尼斯世界纪录的保持者,六五年和六六年的中国横渡锦标赛的大奖,现在我们看到,他已经开始了第四阶段的横渡,下面就交给我们的现场记者。” 刘沂源拿着剃须刀走出来。 “这是鲁豫海峡的、也是本次横渡最后一段航程,也是张队最后一次的自我突破。从一旁的帆船看出来啊,今天的风向是最为合适的,而我手中拿的这个就是今天海峡的测量表,上方图表示洋流的宽度分布,而下方的图表示是洋流的速度,张队和它的队员就在我们标注出来的深红色区域里” 剃须刀被他放下,盯着电视里的直播节目。 “已经四个小时了,张队已经和后面的队员拉开了距离, 现在67岁的邓先生已经下水,陪同张哓继续前进,按照国际海峡协会的规定,陪泳是允许的,邓先生曾在65岁时成功横渡海峡,他是成功横渡鲁豫海峡第二大年纪的人。” 刘沂源靠在床头。 “先生”一阵敲门声 “您的包,落在大厅了” “谢谢哈,麻烦了”刘沂源准备关上门,发现服务员转过身拿起扫帚在扫地上的东西,沿着直线,他看着门口的黄色地毯,蹲下拾起来一些碎片样的东西,那是一片青色的麦穗皮,他端起了斜挎包看,表面附着一些青色的麦穗皮。 电视机响着巨大的欢呼声和直升机的螺旋桨声音。 他继续靠在床头,摘掉了附在包上的青色的麦穗皮。把银灰色的盒子从包里来出来,他环视着盒子以及盒子上的图案。 用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包上了盒子,放回包里。 电视机: “这里是北京卫视,下一个时段是海峡两岸经济论坛的直播,祝您生活愉快” “先生,您的午餐” 刘沂源又去开门,他盯着服务员看。 “你是孟加拉族的?” “si 的 ” “现在在北京的孟加拉族挺多的?” “抱qian,先生,我比较mang ,都在西安,Bangladesh在西安,不在北京。”孟加拉族的服务员指向屋内的电视机。 电视里有一个俏皮的男孩每隔一句换一种语言,电视机里的镜头经过精心的设计,男孩的身旁用后期字幕标着: “著名童星:唐笑笑” 电视机切换了下一个广告 刘沂源休息到晚上,退了房间,坐车来到了一家饭店,一间房里放置着一个圆形的桌子,坐满了人。 “叔叔”有个小孩对着刘沂源 “这是你儿子啊” “沂源,过来,坐我旁边” “哥,怎么小泉也在?” 坐在对面的一个人说 “刘哥,我一会也是八点十四的飞机票,西安的” “小泉,你也去西安?” “对啊,哥,我弟的合同今年就到期了,家里在西安都集合了,明天上午我弟就醒了” 刘沂源过去和小泉拥抱,他回到座位上。 坐在正中间对门的人站起来。 他面对着他右边的一个人:“孟伢子!” “跟着张晓横渡的第六队、咱们协会派出的人,今天张晓带着队的最后一段,在后面的那个就是他,伢子,说两句” “各位兄弟好,我今年也得西安睡了,三年前我就认识了北京的蒙哥,当时他口音就完全是湖南方言,当然现在还是哈。” 众人微笑 “有点紧张。。” 蒙哥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孟伢子容易紧张,今天看的时候,我这心里一直悬着,孟伢子可不能出什么事,小孩很单纯,做事很认真,没事,西安那边我们很多朋友,小泉的弟弟和刘哥家里人都醒过来,别害怕” 刘沂源和小泉都点点头 有人说“小孟,怕啥,怪咱们没生好呗” “你看你那个嘴,说不好就别说。” 那人苦笑着拿起杯子来喝,小孟也拿起来 “孟伢子,你别喝了,你一会和刘哥走” 刘沂源点点头,小泉看着站起来的蒙哥 蒙哥播放着事先准备好的小孟上新闻片段的视频。 有人把屋里的灯关掉,众人看着一个巨大的、分辨率不是很高的屏幕,。 “刘哥” 刘沂源转头看小泉 “几点了” “哎?谁见我手表了?” “十九点四十了” 小孟说。 六 “哇噻!” “这个高度能看到整个鲁豫海峡” 女孩把脸靠在飞机到窗户旁 “那不是德州市吗?下面那个是什么?” “下面?”张沂水问 “我的意思说,南面。” “那是聊城、北面那个是保定,你看到那个海平线上发光的没?” “反光的吧!哪有反光的?” 张沂水拉着女孩到他头部的位置 “好闪,那是什么?” “是天津的楼群,那里还有人住呢,网上照片很多摄影都去那里,坐船在楼群里,到处波光粼粼的,我找找收藏的一个照片。” 飞机开始转向,直射到舱里到阳光向右移动。 “是哪个来着,刚刚那个反光的呢?” “你看,这个图片” 张沂水手机上显示出一张图片:摄影机仰拍楼群矗立在海洋之中,前景处的楼露出水面比较矮,它的周围是的充气码头,后景是露出水面很高的楼,周围什么也没有,天空无比的蓝。 女孩一直在赞叹 “下了飞机,步行就能到海洋博物馆,那里有个专门介绍的,现在这块发展到挺好的呢。“ “这是什么“ “这就是北京啊!” 女孩从她的座椅和张沂水的座椅缝中间捡起一粒碎片,她放到张沂水眼前。 “我说这个” 张沂水接过那个黄色的碎片。 “是垃圾吧,经济舱有时候清理不干净” “青色的麦穗皮”张沂水说 他看了看缝中间,下面还有一些青色的麦穗皮。 “青色的麦穗皮?从来没有见过呢,我以前在我屋子里养过一些草“ “这些都是粮食,都在大西北种植,我只在网上见过,这种飞机 怎么会有这呢?“ 女孩拿过来青色的麦穗皮,把它放在飞机窗户的沿上。 两个人都看着它 “可能是国家想要把粮食基地转移到泰岛来“ “我严重怀疑这是农业局包过的专机“女孩说 “这是熟了的青色的麦穗的皮” 女孩又从窗户沿上拿到手心,细心看着 两人继续盯着看 “小麦深如人,澶漫不见地“ “有本事,你别上网查,过几十秒再背一遍!” 女孩嘲讽道 “这句我小时候就背过,还用查吗,我妈以前可是语文老师” “不好,让我弄碎了” “时间久了,都干了,仍了吧” 女孩握在手心里。 张沂水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女孩又兴致勃勃探着身子望着下面的海面,她偷偷的把手心里碎掉的青色的麦穗皮撒在张沂水的手上,也靠在座椅上闭了眼。 七 “小孟,我和你泉哥去大兴善寺,你要去,现在下楼吧” 小孟挂掉了电话,下楼等待。 “你第一次来西安吧” 小孟点头。 “黄灯了”小泉说 三个人上了公交车。 他们在大兴善寺的前门下车,门口有许多人。 有个穿灰色僧衣、脖子戴一圈佛珠的人,他后面是一个木桌,桌子上放了一些香,进去的人都放下一元,每个人拿起三根香。 他们进去以后,把香插在香炉里,继续向前走 上面写着:平安地藏殿 三人进去,和殿内的人一样排队叩拜。 出去的时候,小孟回过头向上望着那尊佛像 他双手合十,问站在他旁边的一位僧人 “师父,这是哪位佛尊?” 僧人前弓: “地藏菩萨” 小泉和刘沂源站在小门口,看着小孟,小孟便走赶过去。 平安地藏殿内传来一些哭声,僧人走向殿内安抚。 三人聚在寺庙门口 “刘哥,我走了,家里那边在等我了,以后不知道会什么时候见。” “希望一切平安”刘沂源和小孟双手合十。 小泉和刘沂源拥抱,小孟也向前和小泉拥抱。 小泉坐上了一辆公交车,消失在路的拐角。 下午吃过饭,小孟和刘沂源坐来到国家生命冷冻中心。 他们坐在等候区的座椅上。 “刘哥,你担心海平面还是生命的时间呀?” “我不知道,还没想过呢,你呢?” “我想去外边看看,我还希望这一年每天都要听音乐” “那你还打算结婚吗?”刘沂源问 “我希望我醒来以后,基因技术或者遗传基因改造技术会有很大的进步。“ 刘沂源看着他,没有再问。 小孟望着他面前的一扇小窗户。 刘沂源回过头。 一位护士推着一个比较矮的小车子,车子上面罩着一个椭圆形的玻璃,玻璃罩里面是一只躺着的小狗,后面紧接着是一辆很大的推车,上面是一位接着呼吸管的女人。 刘沂源看着 “刘哥,你有东西掉了“ 一些青色的麦穗皮从刘沂源的斜挎包里露出来。 “我有个亲戚是在西北的一个粮食基地里工作的,你这个是个青色的麦穗皮吧,对了,你看我这个T恤上,有个标志。“ 刘沂源整理好,凑上前看 “好像我们的国徽“ “这是六十年前的国徽“ “你看看这个“小孟指着红色国徽的边 “这个就是麦子“ “有冬小麦和春小麦,鲁豫海峡、辽宁湾,还有一些地方那时候,人们种满了小麦,现在都在西北了“ “种满了?那人住哪呀?“ 一位护士叫到了他们。 小孟和刘沂源跟随着护士走进一栋房间,房间里安置着10台成年人身高的容器,几个护士走进来,打开了一个容器,刘沂源望着躺着的父亲。 刘沂源推着父亲来到了痊愈房,有内走廊和外走廊,小孟跟随在一旁。 医生告诉刘沂源,他父亲一天不能说话、和其他一些注意事项,小孟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看着其他房间的人。 刘沂源在和医生、护士聊天。 小孟看到楼下的花园里有一个和刘沂源父亲穿一样衣服的人在抽烟,抽烟人的对面是一个穿西装革履的人,表情严肃。 刘沂源把自己的视线从父亲上移开,他透过父亲屋内的玻璃窗,看到小孟趴在外走廊的窗户向下望着某个东西。 八 “爸,这些东西是我从刘老师那得到的“ 刘沂源把六封信和一个银灰色的铁盒子递给坐在床上的父亲。 父亲挑出两封还给刘沂源 “这两封不是“ 刘沂源接过来说: “我没钥匙,就没打开“ 父亲望着盒子上的贴画图案。 “爸,咱们回青岛吧“ 父亲答应了刘沂源,他们订好了回青岛的飞机票。在宾馆一的等待,刘沂源和小孟去了长安城墙。 回来的时候,父亲在床上睡觉,床头的柜子上放着银灰色的盒子,上面的锁换了一个新锁。 刘沂源在房内的厕所刮着胡子。厕所地上洒落许多青色的麦穗皮,镜子下面放着银灰色盒子的旧锁,他打开了淋浴,青色的麦穗皮漂浮在淋浴的水面,流进下水道口。 小孟坐在电视机对面,电视机上播放着连续剧。 “爸“ 父亲躺着也看着电视 “刘老师有一个儿子了“ “真的吗?他都有儿子了啊,他现在在做什么“ 小孟换了台,电视机音量突然变得特别大 “啊?“ “我说,他给盲人说书,福利工作“ 父亲点点头 “他儿子戴一个眼镜,仪器,能看见我“ 父亲点点头 “得谢谢人家” 刘沂源点点头 “十四点半了”小孟说 “那我们先走了,小孟” 小孟和父亲、刘沂源拥抱。 “好好过,你很有潜力呢” 刘沂源说 “你认识孟修吗?” 父亲问 “认识啊,那是我二叔” 小孟迅速回答。 “他两年前就去世了” “噢噢” “咱们快走吧,爸,以后见了再聊” “对,大爷,以后见了再聊” 小孟把他们两人松下楼 父亲使窗户落下,探出头 “你不早说,你是他侄子呢” 小孟一直在微笑 “那我们就走了”父亲说 “慢点,到了青岛和我打个电话吧”小孟说 “会的,会的“ 小孟点点头,看着他们消失。 他走进大厅,退了房,等了一辆车,也消失在路的拐弯处。 九 “你觉不觉这个吃起来有些咸味?“ “ 的确有些咸“ 张沂水吃着一块饼回答。 他擦去女孩身上的碎屑,他们的背后是两座一模一样的高楼,中间一座桥连起来。 “你看那个像不像我们看到博物馆里的避水剑” 张沂水看着对面一栋店面前一栋雕塑,一个高达威武的人拿着一把剑,他踩着一个猿形怪。 “你看上面那个花纹,下面怎么写的?” “我也看不清”女孩说 “咱们过去看看?” “不去,马上就要坐车了” “我用手机放大看看,你去旁边坐坐” “是什么?” 张沂水拍下来照片,给女孩看 “走了” “医院报告呢?” “不是你拿着吗?”女孩说 “我订票的时候给你了啊” 张沂水四处寻找 “在这” 二人走到候车厅,一个巨大的灰色圆柱隧道出现在面前。 “等会的时候,他会让你戴耳罩和面罩” 张沂水点点头 “那睡多久?” “你听一会书就好啦,14分钟,你想怎么做就做什么,我一般用来思考人生”女孩微笑着说 “那我得好好思考人生”张沂水戴上。 “你先别戴啊,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两人坐透明电梯来到顶层,她们走到镂空玻璃地板的边上,有一个望远镜。 “大禹治水“ “从这也能看到?” 女孩推开张沂水,凑近去看,她转动了方向。 “看到什么了”张沂水问 女孩没有回答。 “整个北京”张沂水环视着,自言自语。 “什么?”女孩说 张沂水说:“我说,这以前都是土地呢,现在却都是海” “博物馆里都讲了“女孩说。 两人各自环视。她们所在对称的楼中间向海延伸出一条架起来的隧道管,一直到海洋的尽头,月牙悬在海平面。 “我想念首诗” “走啦” 二人下了电梯,大厅里,巨大的隧道排起了队伍。 张沂水戴上耳罩和眼罩。 耳罩中想起女孩的声音,眼罩中出现了影像。 “你看右下角,就关闭影像了” 张沂水照做了。 他的眼前便是一篇漆黑,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过了几分钟。 张沂水出了一些手汗。 “你可以在黑暗里发挥你的想象力” 女孩说。 张沂水抬起头来,向右转,保持不动。 “你能感觉到我在盯着你吗?” 女孩没有回答,她的手握着更紧了。 十 女孩和张沂水坐在公交车上,他们彼此紧挨着。 公交车行驶在济南北海岸的沿线。 张沂水望着车的右侧,那是一个栈桥,他随着经过的栈桥而向后看去。 “橙色“ 张沂水回过神,女孩望着窗外。 “什么?“ “那个救生员的衣服“ “橙色怎么了?“ “没有啊,我只是觉的好看” 他们牵着手,到站下车。一颗足球滚到他们附近,几个小孩跑着过来。 “沂水”女孩看着足球 张沂水疑惑着看着足球,小孩跑了几十米过来,把球踢回去了。 张沂水这才反应过来,傻笑着,他们向前走,走到一个单元口。 “你上去吧,我就不去了” 女孩对着手机,发着语音信息 “嗯?”女孩问 “我说,你代我向大山叔问好” 两个人拥抱,分开。 张沂水转身走,他回头并抬头,此时女孩正经过二楼的楼梯的窗户处。 “张云,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两人相距三十米各自眯着眼对视 “知道了” 张沂水疑惑着看着,张云伸出手指着他。 张沂水四处张望搜寻,向后转去,一个球静止着,一个小孩奔跑着过来。 他用很大的力踢了出去,球飞离了脚。 张沂水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是晚上,他收拾房间,擦拭一个男人的遗像。 房间里没有一丝声音。 凌晨,他又穿上衣服,搭着私人车来到海上,那是一个巨大的海上平台,与海上大桥相连,济南的夜景的灯光倒映在海面。 平台上没有其他人。 他伏在沿上,对着海平面,向下低着头。海面上是他一旁照明灯反射在海面的灯光。 “爸,我昨晚在北京的做了两个梦,一个是梦见我在桥上玩,就掉下去了。梦里那个桥就是小时候家里的的桥,不过你走了后,这海就上来了,给淹了。“ 张沂水抬头望着桥,一辆车无声的由远及近,车灯照亮了平台上建筑物的正面,一闪而过,有些字被设计的写在上面,却无法看清。 “第二个梦,不算是梦,就是我在隧道车站台,张云带我去车站顶层,看着整个北京的时候,我看了好大一会,突然有一会就感觉自己没有了触感、情感、或者说意识。” 张沂水看着海面,海水拍打着支撑平台的柱子。 在他下面的柱子的周围有些灰色的斑点散开,逐渐漂离路灯垂下的灯区。 那些灰色的斑点漂浮着慢慢地进入黑暗的海水面,发出淡淡的蓝光。 张沂水没有带手机,只好在路边等私人车搭车。一辆车斜着停着,车的灯照亮了建筑物的一半,他坐到后排。 “天府” “什么?”司机说。 张沂水反应过来。 “去十一号社区” 司机等一辆车先行,他看着“天府水墓”一行字,赶快离开了这里 十一 刘沂源和父亲站在公交车下面避雨,他们面前是一座大山。 父亲坐在椅子上,背靠在广告牌上,闭着眼。 “我上一次来的时候,也是下雨”刘沂源说 雨停住了,却没有车来。 “不是这站,咱们等错了,在前面”刘沂源说 二人向前面走去,他们又等了许久。 雨遮蔽了山等轮廓,什么都看不清。 等来了车,便上了车 一个小女孩站在车的最前面,她一只手扶着支柱,一丝不苟的盯着前窗。 “你在看什么?”刘沂源认出了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对着他说 “雨遮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父亲看着他们 “你几岁了?” “我七岁了” 小女孩继续看着前面,刘沂源一直看着小女孩脸颊的皮肤,无比的细嫩、光滑。站前提醒,他们到了站便下车了, 小女孩依然一丝不苟的看着。 “慧明书院,刘老师就在这“ 他们俩踏进去,头上的透明塑料发出水滴的碰撞声。 没人听到刘沂源的第一声。 父亲自己走进右边的一个门打开的屋子,刘沂源向正房走去。 父亲看着屋里,“孝通?” 一个男孩坐在床上,依靠在椅子上。头上戴着一个环绕眼睛以及头部的仪器,他的脖子不时地微微摇动。他听到了,两个手浮起来,卸下来仪器,仪器之下的眼睛上是他之前戴着的眼镜。 “你是谁啊?” “我是刘沂源,你哥,你爸呢?” 孝通迅速坐起来,头碰到上铺。 “慢点啊,你做什么呢” 孝通抬起手里的仪器 “我在写字呢,写武侠小说” “用眼睛写啊,那得多累啊”刘沂源问 “眼睛看不见,用脑子写” 他们没有再对话,孝通告诉他们父子,刘老师去之前带刘沂源去的城南了,还没有回来。 “人挺多的啊” “没了,以前刘庄的人的东西快拿完了,拿完我们就去济南了,济南人多,听书的人也多。” “哦哦” 父亲一直坐在床上,看着他们。 等了十几分钟,刘老师提着一个篮子回来了。 “刘老师,这是我爸”刘沂源走进院子,他又随刘老师进屋子里。 刘老师同父亲握手。 “我爷爷和奶奶的墓您知道在哪吗?”刘沂源问 刘老师递给孝通两个苹果,孝通看着,挑了一个小的。 刘老师就告诉了他们。 “就是县城粮仓那边?”父亲问 “不是,是专门种麦子和棉花的那个农场”刘老师边穿着大褂衣服边回答 “哪个?”父亲又问 “县城北面,海上来就淹完了,盖了高楼,后来海上来的太快,又给淹了,前几年附近的野水墓都移到楼里去了。”刘老师说 “叫天府水墓,有人投资盖的”孝通说,他又说:“我看视频的时候听到的” 刘老师:“你去那查查吧” 刘沂源和父亲感谢了刘老师和孝通,刘沂源从他的斜挎包里拿出来一圈佛珠,递给孝通。 “也没买礼,我之前去西安买的,送给你吧” 孝通把佛珠几乎贴在眼睛前,他用手抚摸着,并道谢。 刘老师和他们在庭院里告别,便走进正厅了。 刘沂源先走到了门口,看到了路对门的黄灯,便催着父亲。父亲应着,踢倒了庭院里接雨水的盆,盆里的雨水洒到父亲的鞋子上。头顶的玻璃声掩盖这了一切。 刘沂源给父亲买了一双鞋。 他们坐了三个小时的车,来到原先县城北,那是一片海,邻着一座小岛,小岛延出一座长桥,长桥出来岔道是一个平台,平台上几层楼高的建筑物,他们进去,见到了信提到的刘沂源父亲的父亲与母亲的墓。 十二 “这个碰巧,它是这样说,如果你把济宁、济南、聊城、淄博、青岛、日照、徐州、潍坊连起来,是围绕泰岛一圈的,那八个城市就像这个岛的八个发动机,或者说是柱子一样,而不是在泰岛下面,是那些城市,不是人们脚下的土,嗯?有意思吧” “真瘆人” 刘沂源望着坐在邻床的两个人。 “前段时间,看新闻,水下考古队去了,像济宁才66米,人能直接潜到呢“刘沂源说 “仪器显示有点快,要不要叫护士?“ 坐在对面的人对刘沂源说 “没事,他睡觉的时候就这样,我上一次住院的时候也这样。“刘沂源说 三人沉默 “你家没考虑做冷冻吗?“刘沂源说 “我外甥做过“ 说话的人看着他对面的人。 “我看你家用药比我爸多点,多一针,那是管什么的?“刘沂源问“ “干细胞“ “管什么的?“刘沂源问 “刚做了手术,修复心肌细胞用的“ 三人沉默 一群医生护士走进来,邻床的病人要出去做手术。刘沂源帮着推着车到手术楼。 刘沂源回来,看到父亲睁着眼,父亲向左侧着身子,他揉着父亲的右屁股。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父亲问 “我的还可以” 护士走进来,问了父亲的体温。 “那个盒子里,你没动过吧?” “没有,只是掉了很多青色的麦穗皮” 父亲看着床尾 刘沂源看着实时的心电图屏幕。 “掉哪了?”父亲问 “哪里都有,哪里都是”刘沂源说 “是不是我丢了什么东西?”刘沂源拉开抽屉,拿出来盒子。 父亲仍盯着床尾 “可能是爷爷奶奶没有留吧”刘沂源对父亲说 门外走进来邻床的两个人,他们坐到他们的床上。 大家互相点头示意。 十三 “儿子,睡觉的时候我做了很多梦,却只记得三个,睡醒的时候又什么也不记得了。后来我在医院问医生,原来只是我准备醒过来前三天做的梦。七年冷冻,身体那么冷,脑细胞还怎么活动呢。前几天,我又梦到你奶奶了,你奶奶、爷爷、小叔都是四十岁左右,我怕你小叔就没照顾好你奶奶,也怕你爷爷埋怨你奶奶。爸实在没给你留下什么,爸一直想给你什么的,可是爸什么也没有,连使你活的身体都没有。以后科技会发达的,病也只是病而已,我在你包里看到你用的还是海利合平,还是和四十五前一样,你不要擅自停药、护肝的药一定要吃,爸是不懂,老天保佑能活下来,我看手机新闻报道的宣时平很快就能临床用了,你多关注西安那边情况,说不定小伟就能用上了。 你妈是在大海啸淹上半个县城,我们逃走的路上把你和你弟弟生出来的,老头没有眷顾你们。我们病还是继续遗传到你们哥俩身上。这么多年来,你妈一直有一种愧疚,但是那种愧疚找不到源头。所以,那个箱子里都是你母亲写给你的一些话,我和你弟弟都不知道,你母亲在临终的时候托付给刘老师的。 我肯定我是一个足够不幸的人、我把自己的焦虑发泄在家庭中,对于这个家庭,对于你的母亲,也是你们的不幸。 生活充满了不幸,充满没有希望的时刻。我们中国整个华东的土地都是不幸的,那些海水淹没我们的故乡。我们面临的又不仅仅是我们肉体的疾病,还有这片再次被挤压空间,这片被淹没的东方大陆。如果你在70年前告诉我70亿人在地球上的空间挤挤总会有的,而现在看,却是有些事情变得更为复杂和难以预测。 沂源,我们这个家庭的痛苦是和整个大地一起的。” 刘沂源坐在椅子上念着显示屏上的图片中信的内容。 一位女人穿着深浅相间咖啡色的衣服,胸前印着CHD的符号。她站在他右后面,左手扶在他的左肩膀上。一个男孩被刘沂源抱着,他们仨看着图上的内容。 未拉紧的帘子的光线照射擦过小男孩的眼镜,折射到一个盒子状的物体上。 CHD:先天性复杂心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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