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皱深蓝
来源:发布时间:2017-05-31
(一)沉默星际 “这世上很少有人说话了。”工人BI837HP1面对着身旁一堆元素说道。 “咦,工人BI837HP1。以前人们经常说话吗?”工人ERI877JN仰着头反问。 工人BIX是一个人到中年的妇女,胸脯下垂,肚腩隆起,锃亮的秃头反射着元素场微弱的光线。工人ERX是刚在生殖场 ...

(一)沉默星际 “这世上很少有人说话了。”工人BI837HP1面对着身旁一堆元素说道。
“咦,工人BI837HP1。以前人们经常说话吗?”工人ERI877JN仰着头反问。
工人BIX是一个人到中年的妇女,胸脯下垂,肚腩隆起,锃亮的秃头反射着元素场微弱的光线。工人ERX是刚在生殖场培养了1天,交付给元素场的新一代产品。简单来说,元素场、生殖场都是金字塔星际的最下端工厂。元素场负责将不同的产品,包括电子产品及生物产品分解为最基本的元素,而生殖场的任务是培养工人,就像是组织培养胡萝卜一样。
元素场只有女工人,她们的一生中只有两件事情要做,活的时候将混杂的产品归类,简单拆分;等到了程序设定死亡前,取出卵子,继续用来培养下一代工人。工人ERX跟随着工人BIX学习元素场基本的几项操作。两人被设定为师徒关系模式,这种师徒的学习关系是这个星级最为低端的学习程序之一。
“我也不太清楚,是我的师傅WYX告诉我的。”BIX眼角微微上扬,“我们所在的星球,以前被称作深蓝色的星球,很久以前这里有很多种语言和文字,也有很多生物。我们和高等生命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但后来他们丢掉了情感认知功能,偷偷拿走了地球能源,去其他星球生活了。”
“工人BIX,你懂得真多。”
“你见过火种吗?见没见过都没有关系。但要切记,我所说的,你有责任口述给下一个工人。”
依赖着彼此的信任,ERX点点头。
元素场、生殖场是坐落在一颗3等星上,代号MO,此外,还有食物场、休息场,用来提供这颗星球工人的吃和睡。MO远离其他星球,有点发配边疆的意思。超能机器人主宰着这里,其通过接收来自1等星的指令,执行活动。这里生活的人虽说,是通过工厂批量生产出来的,设定了一些简单的程序,但还是具有自然人的基本功能,包括简单的语言交流、情感认知以及学习能力。远在那一端星际,隶属于金字塔顶尖的人类,则和自然人有着天壤之别,他们只保留了大脑组织,通过意念便可以执行活动。他们具有超越超级计算机的计算性能、数据整合性能,并通过云来进行交流沟通。因此,他们也主动丧失了一些在他们看来没有多大用的功能,比如利用语言文字来交流或是利用肢体来劳动。
整个星际运行的井井有条,在轨的星球绕着轨道运行,一些星球则无规则的飘荡。但始终都是静悄悄的,包括恒星的燃烧、彗星的剧烈碰撞。
星际中,这颗深蓝色的星球,曾经有着丰富的元素及数不尽的各式生物。在生命从深蓝色海洋孕育出来,并艰难爬到陆地上后,生命学会了跑、跳,甚至学会了飞。但在一种生物崛起并主导了整个蓝色星球后,很不幸地遭遇了毁灭性的自然灾害,只有极少数的生物幸存了下来。又经过很长时间后,另一种生物打败了其他生物,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并按照他们的设想去改造这颗星球。只是,他们的内部并不统一,不断有流血事件发生,但终究有一股力量胜利,他们带走了能源,丢掉了失败的一伙人于这颗星球,到了另一个星球生活。
(二)围城 “师兄,快点过来。”靖一提着一个盛装包裹的礼盒,走下楼去。
走在后面的是稻梁。两人走到了地下二层的角落里,方才停下脚步。两人左顾右盼,没有看见人,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靖一清清嗓子,“值此除夕之际,预祝师兄今年顺利毕业。”
“瞎扯什么呢?酒糟鼻还能让我走。”稻梁取出礼盒中的二锅头,自己拿一瓶,递给靖一一瓶,“新的一年,咋俩先脱单。”稻梁将酒倒在盖子上,咽了下去,而靖一则拿舌头象征性的舔了一下。
稻梁在读生物化学的博士,靖一是他的同门师弟,在读硕士。而酒糟鼻就是他们的老板,也就是所谓名义上的导师。
没有喝完的白酒被扔在垃圾桶中,靖一乘坐电梯先行到了实验室所在的3楼,而稻梁则是从楼梯走了上去。靖一走到实验室门前,门禁识别了靖一的脸部,迅速的开启及关闭。靖一所在的实验室是国家级别的实验室,门口的OLED显示屏写着“生命制造国家实验室”。整个科研楼有100多个老板,功能相关的课题组则在同一个楼层,同一个空间中,共同进行实验。靖一走进实验室后,迅速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及绿色橡胶手套。他抬头扫了一眼在实验室空间上方缓慢飞行的监控器后,将手边1.5ml离心管装进离心机,设置了每秒2 000 000转。倒掉上清,靖一用1毫升的移液枪加入800微升的漂洗液,再次离心。凌晨2点,实验室所在的科研楼灯火通明,靖一所在的实验室是没有明确的休息及工作时间。等到疲惫不堪时,靖一走出实验区,在生活区拉出胶囊空间,自己躺了进去。而胶囊会在4h后,自动弹出,强迫里面的人醒来。实验室崇尚劳动,而任何情感的交流及表现被认为是可耻的、素质低下的行为。
科研楼设计之初就没有设置窗口,只有直径不一的圆缝,光线可以从中穿过。墙壁这侧实验室的人员看不到墙壁那边发生了什么,而外面的人们只当这是一个突兀的混凝土堆。
“7点钟,细胞生命制造人员开会。”壁挂的音响,传出了老板的声音。
靖一挪动脚步到稻梁身边,瞅了瞅远处的飞行器,“完了,我制造的精子还不会摆尾。”
“你才做了半年,老板鼓励为主。”稻梁抬着眉毛,“酒糟鼻还能把你吃了。”
“我害怕他打我。”靖一苦笑着,看见飞行器过来,便从稻梁身边走开。
细胞生命制造组有10多个人,围坐在圆桌两边,靖一坐在了稻梁的身旁。离开会还有5分钟,大家面面相觑、不做言语。酒糟鼻打着电话、端着满是茶渍的玻璃杯走了进去,倚靠在沙发上。稻梁打开笔记本,键入到“2020.0527工作会议”。10分钟后,老板放下电话,拿起湿巾擦拭自己的鼻子,“从距离我最远的同学开始,自己先承认错误。”
“我?”郝娜看了下左右,疑虑的站了起来,“我……第一就是,我最近肿瘤细胞做的不好,无法模拟正常肿瘤细胞的无限增殖能力,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你脑子进水了。”老板说着便把将手头的湿巾揉成团,向郝娜扔去,却不巧扔到了邻近身边同学的头上。大家憋着笑,将头稍低下去。
“为什么别的课题组可以,你却做不出来。”,酒糟鼻喝了一口茶水,“愚蠢。下一个。”
程栗站了起来,看着笔记本,“首先,我认为您开的这个会是及时且必要的,一方面有利于督促我们的科研工作,另一方面也有助与学生和您的沟通。”,程栗看了一眼酒糟鼻,“我的错误就在于阅读的文献不足,不足以支撑起现在的工作。”
“不。程栗的工作是有目共睹的。学生要都像你这样,做导师的也就省心了。”
师兄和师姐们依次站起,轮到了靖一,“我正在努力发现我的错误,尽快克服困难,取得进展。”稻梁踩了一脚靖一,靖一转头看了一眼。
酒糟鼻将翘着的二郎腿伸展到桌面上,“瞧。靖一说话好像在放屁,又臭又响。好像说了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酒糟鼻接着说道:“靖一,你出去。把你的实验都停掉。”
靖一不知所措,自顾低着头。
“滚出去。不要耽误我的时间!”酒糟鼻吼道。
靖一轻轻拉开门、合上,走到走廊尽头,他弯下腰,一只眼睛盯着墙壁上圆缝,他想起在进入实验室之前看的话剧《日出》。那时他坐在最后排,幕布将背景遮住,只剩陈白露和一张床,她讲道,“太阳出来了。但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靖一倚靠在角落,观察着尘埃在光线下的轨迹。
稻梁看见靖一被赶出去,不由地心头一紧,看来老板今天心情很不好啊。稻梁紧接着站起来,“我的错误就在于没有及时的把文章投出去。”
“你还有自知之明啊,为什么啊?”酒糟鼻示意邻近的同学帮他重新倒满茶水。
稻梁满肚子委屈,为什么?去年夏天就把文章呈递给老板了,估计至今老板看都没有看。
“我没有准确好估量您的时间,给您审阅的时间太少了,这是我的错。”
“不是。”酒糟鼻说道:“是我故意不看的。老实跟你说吧,我就没有打算让你走人。你想走也可以,两证就都不要带走,今后也不要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稻梁边听边把酒糟鼻的话键入文本,当码到毕不了业时,虽然稻梁心里有准备,但中指不由得抽搐起来。
会议开到10点多,酒糟鼻临时有事,会议就散了。
靖一和稻梁一白天也没有打照面。靖一还在做实验,他知道他不能停下来,只是要回避着监控器。
课题组的OLED屏幕上,滚动播放着酒糟鼻被采访的视频。画面中,他激情洋溢地讲解着生命制造的意义,“我们人类可以创造生命,从前只有自然可以创造,现在我们就是上帝,我们可以模仿上帝,未来我们要超越上帝,创造一个从来就没有物种。”另一个画面中,他和小朋友们在一起,鼓励小朋友们有知识、有文化,成为科学家,为祖国的科研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靖一看到,字母写着“新时代的科学大家”,心里蔑视的笑着,一个以前搞物种分类的来指导创造生命。
傍晚5点钟左右,靖一在食堂遇到了稻梁。
“师兄,我好怕。我害怕实验失败,害怕被酒糟鼻骂。我觉得我可能真的能力不够,也不擅长搞科研。”靖一小心翼翼地说着,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
“然后呢。那你明天就退学罢了。”
靖一习惯性的期望得到稻梁的安慰,稻梁也知道,但这次却没有给。
两人低着头,迅速吃着午饭,在实验室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时间不长,却感觉过了许久。
稻梁夹给靖一一块五花肉,“你过不了这一关,以后也很难过去了。”
“可是,我说得不是这个问题。”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稻梁和靖一性格相近,都比较腼腆,又很不一样。稻梁喜欢舞刀弄枪,而靖一拒绝危险的事物。稻梁有时候也在想,激励一个绘画天赋出众的人去做实验,是不是在犯罪。靖一躺在胶囊里的时候则在想,我要是当初学画画就好了。可是他想想对自己寄予众望的父亲就弃掉了念头,当科学家是父亲的愿望,父亲也足够爱他。同时,他清楚地知道这种爱可能毁了他,他却没有离开实验室的勇气,他害怕未知。
做一件没有多大意义,又没有兴趣的事情,这也许就是我的生活,也是大多数人的真实生活,靖一用指节在胶囊壁画了一张人脸,凸出的眼球、臃肿的眼袋,眼珠呆滞的看着前方,这不就是我吗?虽然,胶囊壁上没有残存任何痕迹,但靖一确实看见了他的模样,两人彼此看着对方。
稻梁则是为做科学而生的,他喜欢探索未知,足够聪明又努力。靖一时常逗稻梁,以后你当了老板,可要给我份工作啊。
(三)稻梁消失 OLED屏幕上播放着程栗被采访的画面。程栗身着黑色的西装坐在镜头前,凹陷的酒窝和额头的黑痣同时呈现在标志的脸庞上。程栗热情地讲解着自己创造出来的细胞,“这个细胞是由卵子直接诱导过来的多能细胞,在人造的微环境中,他可以成为任何人体身上的细胞。”
“哇。这么神奇。”女主持惊叹道,“您可以为我们的观众打给比方吗?”
“当然可以。比方说,我模拟了一个大脑环境,而这个环境和真实的大脑高度相似。我利用编程程序控制它的一切生命活动,包括出生或死亡,甚至调控。简单地讲,就是控制它的发育过程,它在任何一个时间点或空间,我都可以让它做什么。”程栗喝了一口水,热情地继续说道,“如果给我足够多的这种细胞,我可以治愈任何疾病。”
画面中,主持人接着问了程栗成长的话题。画面外,靖一摘下手套,走到洗漱间,转身准备去休息室,却被郝娜拦住,“不要过去了,稻梁师兄病情好像又发作了。”
靖一还是走到了休息室门外。此时的靖一已经博士二年级,而稻梁又被延期了,并且没有期限。桌面上的水杯、电脑、文献被稻梁一股脑摔在了地面,继而两眼无神地看着水泥墙壁。
靖一记得有一天晚上,稻梁兴奋地找到他,告诉他自己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还说酒糟鼻第二天一早就召唤他。靖一哈哈哈,笑了三声,“师兄你毕业有盼啊,新一代科学星星冉冉升起。”
“师兄,你说做科研失败的人都去哪里了?”靖一替稻梁高兴,转头又为自己担心起来,“我感觉自己的科研之路走到头了,什么都不顺。”
“人们只关注到成功,成功的人会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被津津乐道。至于那些失败的人,则没有人去关心,自己也会躲藏起来。”稻梁突然表情呆滞起来,“我入室之后,带我学习的一个师姐,虽然足够努力,但没有多少成果,就被酒糟鼻强令退学了。而她也删除了我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一夜间便消失了。”
此刻的稻梁有兴奋、有紧张,却没有想到明天走进去的是科学不为人知的一面,深渊。
科研楼24h都有保安公司职守,有备用的电源防止意外停电。靖一睡得比较晚,醒来时已经是9点钟左右了。靖一没有洗漱,径直走进实验区,麻木的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等到了傍晚,他意识到稻梁消失了一天了。
食堂里,他端着餐盘坐在了郝娜的对面。郝娜也是蓬头垢面,简单的将长发用橡皮圈缠绕起来。
“你有看见稻梁了吗?”
“早晨被酒糟鼻叫走后,从会议厅出来时,感觉精神不太对啊,眼珠也不会转了。我和他打招呼,他都没有理我。估计又被酒糟鼻修理了。”
靖一点点头,继续吃饭,恐惧的感觉再一次袭来,他想到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又过了几日,实验区仍旧没有稻梁的痕迹。实验室还是忙忙碌碌,大家不言语不做声,避免着任何的情感交流。酒糟鼻软硬兼施,警告他们,情感交流是低等动物的表现,而琢磨人与人之间微妙的情感就是在浪费生命。
一个熟悉的人从一个地方消失,就好像实验室的仪器,搬走了,记忆也就模糊了。靖一心里则抗拒着这里的信仰,他最为珍重的就是人与人间微妙的情感,他觉得这才是生命最有趣所在。靖一帮着酒糟鼻整理科研经费的申请书,看见了稻梁相关工作的研究进展,偶然发现了稻梁所说的突破性成果,“一个由卵子诱导而来的多能性细胞,超级细胞。”靖一偷偷的将这份文件打印出来,回到了胶囊屋仔细查看。文件中,包括诱导试剂、诱导方法以及超级细胞的潜在用途一一列举在上。靖一望着弧形的胶囊壁,这和稻梁失踪有什么关系呢?
靖一将申请书翻到最前面,放在鼻尖嗅了嗅,它能告诉我什么呢?
突然,靖一意识到,雅黑字体标题下面的成员中,居然没有稻梁的名字!
“没有稻梁的名字,没有师兄的名字。”靖一闭上眼,喃喃自语。
靖一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这个故事,师兄被酒糟鼻叫去后,酒糟鼻把这项成果霸占了,并且当着师兄的面,让程栗去接手接下来的研究。稻梁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还有些什么会导致稻梁精神异常呢?不让他毕业!接手新的课题!
靖一停止了继续想象,他不敢想,他知道自己无法设身处地体会稻梁此刻的艰难处境,但他知道稻梁还会再次出现,因为酒糟鼻是不会让他走出这里的。
再次见到稻梁时,稻梁的两鬓斑白,交谈起来和往日无常,只是实验不顺时,狂躁的将身边的东西摔在地上。
靖一现在经常感到肠道绞痛,他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稻梁。
(四)大脑诞生 外形怪异的混凝土建筑,在原来科研楼的周围,不断拔地而起。科研楼群增加到1000多个老板。20多年一晃就过去了,靖一依然在原来的实验室,只不过身份从学生转变为助理研究员,学生私底下叫他小老板。
这几天,靖一多了一项任务,就是领着学生及新的物种,在政府中枢广场静坐。靖一用手指悬空画了一个框,眼前便出现了一个伸展着的屏幕,上面滚动播放着科学研究为人类创造的各类财富,从蒸汽机到超级计算机,再到现在的新物种。让科学主导人类的声音,萦绕在整个中枢广场。靖一只是科学联盟中不足轻重的人员,而酒糟鼻已经成为政府中主管科研事物的核心人物。程栗则坐在最前面,在公众面前,他有着良好的修养、儒雅的健谈,代表着科学家。科学联盟对面静坐的是由艺术家、文学家组成的保守势力。行为艺术家们躺成一个婴儿形状,旁边是由书法家写的硕大的“生命”两字。科学联盟与文艺联盟对峙已有半个月,起因来源于酒糟鼻的提案。虽然说政府对于科研的支持力度之大已众所周知,但一帮研究《红楼梦》的学者还有微薄的收入,勉强以此为生。酒糟鼻的提案则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提案写道,取消高校文学、历史学、哲学等人文学科的学位设置,将人文类的书籍定义为禁书。酒糟鼻还在电视演讲上吼道,我们需要科技,不需要情感!
拥护酒糟鼻的科学家们利用新技术制造了先进的武器,并与军队实力站在了一起。文艺工作者则利用媒体痛斥酒糟鼻所在科学联盟的荒唐行径。
傍晚,靖一偷偷从队伍中溜出去,乘坐光速距离传感器跑到了郊外的一处院落。破旧的建筑构造和周围肆意生长的灌林融为一体,分不清彼此空间。靖一走进了砖瓦砌成的一间屋子,推开门看见一只雪白色松鼠蜷缩在沙发上。这间空间狭小的屋子是稻梁自己一砖一瓦修砌的,靖一当时还嘲笑稻梁,已经有了自动3D打印房屋的技术,为什么还要自己去盖?好像原始部落的居民。靖一悄悄坐在沙发上,松鼠没有察觉,还在睡着。外面的风一吹,有树叶掉在靖一头上,靖一掏出橡胶手套将树叶挪开。生活在科研区的居民有着崇尚干净的习惯,一些居民甚至将自己体内所有的微生物都清除出去,即使一些没有严苛习惯的居民,由于所处的生活区间,不能轻易的接触外在环境。靖一也如此。贸然找稻梁一次,有可能冒着生病的危险。
稍坐了一会,稻梁进入到屋里来,看到沙发上的靖一,满脸吃惊,“你不是在静坐吗?还有闲功夫跑到我这里来。”
“师兄,你说笑了。我那不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啊。”
稻梁展开手边的标本夹,“看看我收集的树叶。你看啊,每一片树叶都是不一样的,这些叶脉的临摹也够我花好一阵功夫了。”
靖一探过头去看,不敢触摸,叶脉就好像流动着的血液,繁杂却有着自己的规律。
“你过得怎么样呢?实验顺利吗?”稻梁用指肚摸着叶脉,“那个超级细胞怎么样了?”
“一样的恐惧。我不知道我在创造着生命,还是在毁掉生命。虽说可以创造新的物种,但却感觉不到它生命的流动。至于那个超级细胞的风头早就被超级大脑技术取代。”
“超级大脑?”
“它就像一个超级计算机,又是由细胞所构成,有着自己的新陈代谢。师兄,我害怕连身躯也会消失掉。酒糟鼻认为新型的人类不应有这么笨拙的四肢,这些笨拙的四肢是低等生物的配置。”
“嗯。”稻梁走出屋外。
“师兄,你才是真正的科学家。没有了先进的仪器、试剂,你也是真正的科学家。”靖一望着稻梁的背影喊道。
靖一再次乘坐光线器,回到了广场。他看见对峙的人群目光同时看着中枢广场的屏幕。靖一挤进人群,屏幕上播放着,程栗的大脑被其他科研人员取出,安放在透明的一个微环境中,继而脑组织传出信号,显示在屏幕上,“我是第一人。”
广场上人心惶惶,有昏过去的长者、有欢庆的声音,更多的是潮水一样向四周跑去的人群。靖一被人群左右推搡,却也不知去哪里。害怕的事物终究还是来临了,但此刻靖一仿佛没有那么害怕了。
(五)遗弃的星球 归结于气象科学家的功劳,准确地预报气候,并实时调整地球的温度、湿度等,使得地球没有了春夏秋冬,四处可见的温度指示器都显示着25℃。然后,地球却不宁静。酒糟鼻换了一副英俊的脸庞,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他利用手中的军事权利推行着“科学上帝”的行动。正如历史所述的过去任何一场改革相似,激进的一些科学家逐步掌控了国家的核心权利。而又和过去的变革不同,这场冲突没有流血。微生物学家利用精心制备的病毒,一夜之间几乎感染了所有反对者,被感染的反对者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对酒糟鼻团队言听计从。
只是,靖一没有想到,这才是开始。
靖一一早来到实验室,用意念控制着机械臂,使得其进行基本的实验操作。而这在靖一学生时代时,都是他们亲自重复着这些无聊的实验。
“一老师,我想将既往所有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的基因,塑造成一个大脑,然后将这样的大脑复制成千上万个,这个主意怎么样?”面无表情的一个男同学说道。
靖一叫他先工作,抽时间和他讨论这个课题的可行性。可是靖一心里明白,他不知怎样回应。又同情那位同学,因为在他们所受到的教育中,狂热的鼓励创造,崇尚科学,科学就是一切。
不知是什么时候科学发生了变质。是我们利用了科学,还是科学利用了我们,靖一想着。他展开右掌,浏览着B级机密文件,大多数还是关于如何老话题“创造大脑”,在一份标题为“深蓝”的行动计划中,靖一心头一怔。
上面写道,将地球主要的能源聚集起来,包括酒糟鼻在内的金字塔一级人员、“鹰派”科学家、认同观念的狂热学生和各行业重要的人乘坐光速飞行器远离地球,到已经建设好的1等星居住。这意味着绝大多数人都被遗弃在地球。而地球一词被称作“垃圾场”,这里将派遣一些超能机器人,建设元素场和生殖场,从事低等的活动。
1等星能够允许生命存在吗?又怎样进行生活呢?带着这些疑虑,靖一继续往下看。原来,在此之前已经对其进行了各方面的考察,上面没有任何生物存在,但有着生命活动的基本因素。程栗的大脑也已经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可以进行信息的传递和对超能机器人的控制。那里以后将会是有大脑构成的一个网络,并以此为据点,探索整个星际。
靖一的手心出汗,蜷缩回手掌,屏幕也消失在空中。疲倦的他倚靠着椅背睡着了,嘴巴微张,像是在呐喊,却没有声音。
他梦到自己和伙伴在校园里扎了一顶帐篷,一人3个小时观察不远处喜鹊的活动,并及时记录下来。觅食5次,求偶2次。
靖一,你说它来回走,是在散步吗?
快看,它嘴里叼了一根铁丝。好酷炫啊。
夜间微凉,靖一用力将不大的被子扯过来,裹在自己身上。却被个头高的同学,一脚蹬出暖和的被子。生气的靖一,趁其熟睡,将脚放在同学的鼻子前,继续睡去。靖一喜欢土地的温度,也喜欢现在人与人间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