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绶琯:夜空中最亮的星

作者:蝌蚪君 来源:蝌蚪五线谱

“执手巡九天,创国家重器日月同鉴;运筹泽八方,掖百年英才时代担当。”他曾经是造船专业的高材生,凭着对天文的热爱,27岁那年,放弃苦学多年的造船技术,拥抱梦想,改学天文学,正式开启“追星”生涯。他曾长期主持我国天文学的总体发展,为天文事业整整奋斗了70年,对中国现代天文学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

爱上“天文梦”

1923年出生的王绶琯老家位于福建福州。1936年,王绶琯报考马尾海军学校,这是左宗棠在洋务运动时创办的一所著名学校。年仅13岁的王绶琯,从此踏上了十几年的航海征程。

后来因为近视,王绶琯就改行去学造船,一直是造船专业的高材生。在抗战末期,他考取了公费留学资格,开启了留学生涯。

27岁那年,凭着对天文的热爱,王绶琯放弃苦学多年的造船技术,拥抱梦想,改学天文学,正式开启“追星”生涯。彼时杰出的天文学家爱丁顿、金斯等对热爱天文的王绶琯影响颇深。王绶琯兴趣愈浓,阅读了很多高级科普读物、参观了英国的很多家天文台。

在国外,他联系并去拜访了英国格林尼治天文台的台长格里高利,两人相谈甚欢。格里高利赞成他来天文台工作,于是,王绶琯在完成毕业设计后,便来到格林尼治天文台。格里高利是经典天文学出身,而此时的天体物理学正方兴未艾。格里高利利用自己的身份,为王绶琯的学习、实践提供了很多便利,使他得以快速成长。

格里高利退休后,新来的台长艾伦是一位实验天体物理学家。王绶琯就跟着艾伦做试验和实测,熟练地掌握了天文学的研究方法。除了日常观测,王绶琯也开始撰写文章,逐渐从别人指点到自己独立解决问题,从而成长为了一名合格的天文学工作者。

王绶琯在伦敦天文台与同事合影,图片来源中国科学家博物馆

浩瀚宇宙中的“王绶琯星”

1952年,王绶琯收到当时紫金山天文台台长张钰哲的“共赴祖国天文建设”一封来信,他遂下定决心回国。

王绶琯回国后的第一件工作是跟随张钰哲修复60厘米望远镜,他负责弄清光学系统,参加安装和接收。王绶琯和几位年轻人齐心协力,提出了改进守时、播时、收时以及和野外测绘队紧密联系等应急措施。提高精度需要精密的仪器。为此,王绶琯和罗定江一起到苏联引进了当时较为先进的中星仪器。随后,很快完成这一次科研攻关。

观测任务完成后,王绶琯从上海调到北京,开始负责北京天文台射电天文学的筹建。他们从头开始,边学边工作。1962年起,王绶琯开始在沙河站举办“射电天文学讲习班”,组织天文台和相关高校从业者来学习实践,这些人也成为了早期射电天文学的骨干力量。

有了人才,还需要仪器设备。随着中苏关系的破裂,同时由于苏联的射电望远镜也不能满足观测需要。王绶琯便尝试对苏联射电望远镜进行复制、重新设计、调适,从而研制出了我国首台射电天文望远镜——米波综合孔径射电望远镜系统等重要观测设备。

王绶琯带领年轻人,在密云基地,筹建射电望远镜基地。在条件十分简陋的情况下,他们设计和加工了32面6米的天线,建立了密云射电天文阵,为中国射电天文学的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当时,澳大利亚天文学家克里斯琴生来华访问,在他的启发下,王绶琯又开始对密云射电天文阵进行改进。王绶琯提出了用“综合孔径”来提高观测效率,并拿出了设计方案,又在克里斯琴生的帮助下,把设计方案变成了现实。

1978年,中国科学院开始规划新的科学布局,王绶琯负责天文学部分,开始谋划天文学发展全局,来追赶世界前沿。此时,他提出了“第二代者承先启后,以观测基地与研究队伍之创建为务,期欲在第三四代置我国天文学于世界之林”。为此,他一方面将众多骨干派出国外去访学,另一方面开始筹划各种设备的建设,2.16米镜就是在这段时间完成的。

天文光谱是天体物理学研究的重要基础。起初,一台望远镜仅能测量一个星体光谱,随着技术的进步,望远镜可以同时测量多个光谱。而在许多重要领域,需要测量的光谱数以万计。这一领域有着很大的发展空间。由此入手,可以进一步提高中国的天文研究能力,并积累大量数据。为此,在1980年代后期,王绶琯和苏定强开始组织研究中心,邀请相关专家来讨论,最终在1993年提出了倡议建造LAMOST望远镜(大天区面积多目标光纤光谱天文望远镜)的方案。经过十几年的建设,LAMOST望远镜在2009年通过了验收,成为中国天文界的一架利器。

1993年10月11日,紫金山天文台将小行星国际编号为“3171”命名为“王绶琯星”。

1982年,王绶琯和江涛在希腊参加IAU大会时合照,图片来源见水印

甘为孩子的“启明星”

20世纪90年代,王绶琯曾经同一些高三学生谈论大学志愿,这些中学生都不打算未来从事科学研究。王绶琯陷入沉思:“中国还有多少青少年愿意在科海遨游?”

带着为国家培养杰出人才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他致函数十位院士和专家,呼吁共同开展“北京青少年科技俱乐部活动”。这一提议得到了钱学森等60位科学家的积极支持,1999年6月,他们发起成立了北京青少年科技俱乐部。

俱乐部成立之初,王绶琯四处沟通合作细节。“不能把俱乐部的活动当成考试竞赛的‘敲门砖’。”从俱乐部成立时起,王绶琯就坚决反对掺杂任何应试教育、应赛教育的思想和做法。

“如果每年平均能有100名‘可能的科学苗子’参加科研实践,其中有2%—3%日后会成为顶尖人才,那么经年累月,效果还是可观的。为保住这些‘可能的科学苗子’,我们没有理由不尽力。”王绶琯说。

20年间,先后有5万多名中学生参加了俱乐部的活动,其中约3000人走进178个科研团队及国家重点实验室参加“科研实践”进所活动。俱乐部早期会员洪伟哲、臧充之等已成为国际科学前沿领军人物,钱文锋、从欢等入选“青年千人计划”。

为解决俱乐部的经费问题,他捐出了全部稿费,并自费购买大量书籍捐给甘肃、青海等偏远地区的学校。及至身体虚弱无法行走,他让女儿推着轮椅参加俱乐部活动。即便躺在病榻上,自称“眼睛、耳朵都开始罢工”,这位被孩子们称为“科学启明星”的老人仍在关心着俱乐部的未来:“中国要强盛,科技必须自立自强。我们尽力根植一片深厚的土壤,让科学之树枝繁叶茂。”

2021年1月28日,98岁的王绶琯与世长辞。追思会上,没有哀乐,一曲《夜空中最亮的星》在大厅中循环播放。浩瀚宇宙中,“王绶琯星”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