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劳

来源:发布时间:2020-04-26

上郡边疆一如既往的荒凉,沙地向着远方蔓延开去,似乎并没有终点。这个地方本不该有人存在,但数十万士兵却常年驻守此处,时刻提防着匈奴的再次来犯。“来者止步。”将军帐前的守卫远远望见一名士兵向他们跑来,两名守卫将铜制长矛交叉拦在帐篷前,发出一下沉闷的撞击声。士 ...
未命名_meitu_6.jpg 上郡边疆一如既往的荒凉,沙地向着远方蔓延开去,似乎并没有终点。这个地方本不该有人存在,但数十万士兵却常年驻守此处,时刻提防着匈奴的再次来犯。“来者止步。”将军帐前的守卫远远望见一名士兵向他们跑来,两名守卫将铜制长矛交叉拦在帐篷前,发出一下沉闷的撞击声。士兵此时已到了他们跟前,他喘着粗气,来不及平复,对守卫行了下军礼,语速飞快地说:“二位,我有要事禀报,需速与公子商议。”左边的守卫面色冷峻:“何事?你在此说与我,待请示公子后你方能进入。”“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信,更理解不了,别磨叽了,你们还是在这杵着吧。”这名古怪的士兵吐出一番古怪的话后开始从所穿盔甲内摸索,似乎要找出什么东西。右边的守卫闻出了危险的气息,他长矛直指士兵,正欲呵斥其停止当前举动,骤然间脑中一阵剧痛,思维也开始模糊起来。他想通报帐内公子有敌情,却费尽全力也不能张口出声,再望向自己的同伴,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珠向某个方向转动。“这金属札叶制成的合甲还真重,要不是为了混进来我就不穿了。”士兵把刚刚掏出的玩意儿又放回盔甲内,径直穿过门口那两名目光呆滞但仍站的笔直的守卫,“你们倒是很尽责。”他拍拍他们的肩膀以表安慰,又意识到古人似乎没有把拍肩膀归到礼数范围内,他们并不能理解这个动作,不过无所谓,反正那两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无法感知到外界发生了什么。“您就是公子扶苏吧?”士兵掀起帐帘大步走进里面,帐内空间并不大,在几步开外的书案后端坐着一青年,他听闻外面的交谈声已有了某种预感,见进来的是自己军队士兵的穿着,握着佩剑的手才略微放松。扶苏点头:“我就是。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那名士兵支吾地说了句没发生什么,转而神色紧张起来:“公子,我来这是为了告诉你,现在你的父亲嬴政已经死了,本来他的诏书已经拟好,是指定你来做皇帝的,但丞相赵高联合李斯胡亥篡改里面内容,伪造了份嬴政将皇位传给胡亥的诏书并借着你爸的名义要赐死你,使者应该马上就来了,到时候你可千万别信他的鬼话。”“什么,父皇崩了?”听到这个消息扶苏霍然起身,但士兵之后的话更令他震惊,顾不上追究他言辞里对父皇直呼其名的大不敬和某些他听不懂的语句,扶苏拔出长剑架在了士兵脖子上,厉声质问,“我们同在戍守边疆,你从哪得来的消息?我又怎么相信你的话?”士兵叹息一声:“我说了你也不信,不过你要是相信的话那历史也太容易改变了。总之我不是你们的士兵,也不属于秦朝的人,我来是为了救你的。话说我当时就特别纳闷,堂堂皇长子扶苏,竟然只因为一封无法辨别真伪的诏书就自杀了,你死党蒙恬劝也劝不住,要搁我是他上来不得先把你打晕么。还有你说说他也是,怎么就不知道造反呢,主子已经死了,不趁机带着30万大军杀回去剁了赵高李斯反而让人关班房了……”扶苏紧张地盯着这个话痨,他一方面怀疑这个怪人所言的真伪,一方面又对自己现在的安危担忧,举剑半晌,还是决定先解决了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这可是军营,任凭他闯进来已经代表着自己处境的险恶了,至于父亲现在的状况,扶苏完全无法确认,而如果这个人不来对自己说那些话,一会儿真有使者来赐死,自己恐怕是要选择相信了,要是蒙恬再劝的话,自己估计会说“父而赐子死,尚安复请”什么的吧。然而剑落下去,竟然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扶苏瞄准了士兵盔甲外的脖子砍的,加之身在边疆军营锻炼出的体魄,当年的书生气和贵族气已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特属武将的孔武有力和不怒自威,未曾想这锋利的剑刃连面前之人的皮肤都没划开。“来人!来人!”扶苏急忙收剑后退,与士兵拉开距离同时呼救,然而门外守卫像没听见一样,空气凝滞一时,而被砍的士兵也反应了过来,他笑笑说:“我大老远赶过来,肯定做了充足准备,就算我站着不动,你们军队的人群殴我一个时辰也破不了我皮肤上这层纳米级别的防护衣。不说这个,有人快来了,我得赶快走,你记得到时候不要自杀不要自杀不要自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阻止,你好自为之。”这时军营帘子被一下撩起,蒙恬大步流星地跨入:“公子,有朝廷使者来报,怕是带来的皇上驾崩之事,请您先去外面接使者诏书。”扶苏目光移到蒙恬身上,听他汇报完已是一身冷汗,再移开目光寻找方才古怪的士兵,那人不知何时没了踪影,但蒙恬所言与他告诉自己的信息高度吻合,诡异的人、提前获知的消息、父皇驾崩、赵高弄权……人生中一系列从未有过的经历与事变汹涌而至,扶苏感觉自己脑子像是被匈奴的马踏过了千百次,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出了营帐,听完使者所念诏书后恍惚间举起了手中佩剑,蒙恬死命攥住自己手腕把剑夺了过去,说着和那个士兵表述的意思差不多的话:“陛下总是在外面,一直没有确立太子,他让我带着30万大军戍守边关,命您为监军,这是天下重任啊。现在就这一个使者告诉您这份不知真假的诏书您就自杀,我们怎么知道这是不是诈啊。我们得再请示一下,之后再决定死不死也不迟!” “我……我不会……”扶苏努力使自己身板挺直,他决定相信那名神秘士兵的话,但嘴里“自杀”二字还没对蒙恬吐出,一阵黄风刮了过来。沙地依旧荒凉,天空万里无云,刺骨寒风吹过驻守的三十万大军又急速离去,它冷酷无情,见证过诸多人类与人类的厮杀,血肉与白骨终将风干,争斗终归平息,纵使感知到那片军营少了些东西也不会透露出一点消息。宋初公元976年农历十月十九日,夜深。“哥哥,好酒。”赵光义再次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赵匡胤看着眼前已大有作为的弟弟,忽然感慨万千。自己从一介小兵做起,追随郭威与柴荣,凭着能力步步高升,保自家人安危,稳天下之乱局,历尽艰辛建立了大宋,宫殿内歌舞升平兄弟团聚,可那些至今还未收复的中原领土又不知多少百姓在经历着家破人亡的痛苦。他举起酒杯又放回桌上:“酒是好酒,但我不能喝太多。”赵光义深知兄长此时所想,他也作悲痛状:“虽后蜀、南唐今已平定,幽云十六州仍是辽的领土,假以时日,这片土地哥哥一定能收回。”赵匡胤听后一阵心酸:“我大宋开国不久,几番征战已经消耗了大量财力与兵力,我意休养生息,来日定要夺回本属于我们中原的领地与百姓,只是不知这副身体还能不能挺到……”“哥哥,你身体健壮如虎,未曾有恙,定可长命百岁,何必作此感叹。”赵光义红着眼眶如是劝慰。举箸片刻,赵匡胤又放了下来,他隔着屏风望向太岁殿之外。此时天降大雪,宫中内外皆如覆上了一层被子,硕大的雪花在空中纷纷扬扬,有的落在地上有的附着在宫墙,也有些不知飘向何方。大殿内,被屏退的宫女和太监立在屏风外,他们有些在静观雪景,有些百无聊赖地瞅着烛光映出的屏风内那两个人的影子。“哎,信不信,一会赵匡胤绝对出事儿。”一名太监正望着大殿外的飞雪出身,被身边的一宫女碰了一下。“你你你,竟敢直呼皇上名字!”那太监惊呼一声,引来其他人的侧目。“这有啥,我还知道是赵光义害死的他。”“你你你,这么叫晋王,你疯了吗?”那太监险些晕厥,他惊慌地无以复加,要不是看在这宫女与自己的性别不同,他早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了,帝王名号岂是他们这种人可以直呼的,她自己找死也就算了,还跟自己说;外面说说也就罢了,还敢跟距离那两位只有数十步的地方谈论,声音还不小。宫女看着太监那怂样差点笑出声,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神秘地说:“不过别怕,我就是来制止这一悲剧发生的,你仔细盯着点屏风,看见左边的影子了吧,那是赵匡胤。他不是爱拿随身携带的玉柱斧扔人吗,有次还把谁门牙砸掉了。一会他就拿玉柱斧戳地,还会对他弟弟说什么‘好为之’,我要是猜得不错,肯定是赵光义觊觎皇位加害他哥,而今晚,他就要行动了。”太监听完了她的胡言乱语脑子都快转不动了,他避开宫女的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会被杀头的。”得到这种回复,宫女自觉没趣,她正欲转头继续盯着屏风上的人影,身旁的另一个宫女却来了兴趣:“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阻止晋王啊。”“这还不简单,我估计赵光义是拿毒酒害死他哥的,要不就用什么兵器砸了一下,我就趁机冲上去一拳打死赵光义,要是他哥不想他死的话我给他弄失忆了也不难办到。”“可照你那么说,皇上已经被下毒手了啊。”“没事,根据史书记载,俄而帝才会崩,我就趁那一会就能把他救活过来。”“那你还真厉害……诶,你这么厉害,怎么进宫的时候没见到你啊。”她话语中充满了调侃的味道,明显是不信那些胡扯。那名宫女还想再给自己的同行解释解释,只闻砰的一声,是斧子砸到地面的声音,屏风上,左边的人影勉强靠玉柱斧撑着身子大呼了句“好为之”,而右边的人影在一步步逼近他。大殿内有些宫女和太监是听到了刚才有个宫女各种放肆与吹牛,他们齐刷刷向那人所站的地方看去。事发突然,但他们也见识过不少帝王间的尔虞我诈,很多时候他们只需要装作不知道就好了,说出真相没人信,还不如闭嘴保命,因此他们不关心屏风后的事情,反而对那神秘的宫女接下来的举动充满好奇。不负众望,那宫女宛如一条闪电射向屏风,速度比宋军里的好男儿跑步还要快,他们只能看到宫女右手白光一闪就多出了个类似于弓弩的有着金属光泽的武器,她抬起它的瞬间,众人都愣了一下神,时间犹如被暂停了一般,他们连同他们周身的所有似乎都在被看不见的快刀斩断,再回过神来时只听晋王悲呼一声:“太祖驾崩了!”明时吴二经过一天在火药厂的忙碌,早就疲惫不堪,他强撑着身子回到家中,不顾满身的火药味儿与周围的一片漆黑,直直地躺在了床上。“还睡,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吗?”屋内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吓得吴二一个激灵,他惊惧起身退到了墙角:“盗贼大哥,我家就我一人,自己每月也领不了多少钱,你要拿的话都在桌子上,那些碎银都给你了,勿伤我命。”天色很深了,吴二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环境,他能模糊看到在自己四五步开外的地方,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还没来得及再多说几句求饶的话,那盗贼先笑出了声:“别叫我大哥,你肯定比我大啊。”他又说:“不是我要取你性命,是你的工作——现在是何年何月?”“天启六年五月戊申……”吴二一愣,旋即回答。“那没错了,”盗贼说,“1626年5月29日。”“什么?”“没什么,明天三十号,京城里会发生一场事故,或者说是灾难,再往细了说就是在你上班的那一块,王恭厂。”吴二对盗贼说的话不是十分理解,但大概意思还是听懂了:“你是说我明天会在造火药时被炸死?”盗贼换了个坐姿,他抬起手腕看了眼上面的什么东西,吴二只瞧见其上荧光一闪,盗贼看完抬起头对他说:“明天的爆炸很恐怖,会烂肉横飞,有的人被炸得只剩眉毛和鼻子,也有些人莫名其妙没了衣服,还有啊,石驸马大街上不是有个大石狮嘛,它都被掷出顺承门外了……”听这个人絮叨了一会,吴二还是忍不住插嘴:“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万历三十三年的时候就发生过一次爆炸,当时有个火药匠拿斧头砍受潮结块的火药,结果被炸得面目全非,周围的人和建筑也受到了不少牵连。其实吧,万历二十一年也发生过,还有其余大大小小的火药厂爆炸……”“你是说这事儿经常发生?”盗贼疑惑地问他。“是啊,朝廷不管,里面当官的又是些读死书的书生,不发生危险才怪呢。跟我一起做火药的那些人,也多半没什么经验,很多是胡乱招进来的,这么下去迟早得再爆炸一回。”吴二也瞧出来这个来客好像只是特意来警告自己,也就不那么紧张了。对方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开口:“就是说民间那些离奇爆炸都是吹出来的?归根结底就是管理体制的问题?”“你刚才说……管理体制?是这个词儿吧?”盗贼没答话,吴二走近那把椅子才发现那人已经走了,而自己房子门窗都关得好好的,让人怀疑刚才的那人和那场对话是不是自己干活干久了累出的幻觉。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明天还是会万分小心地制作火药,至于那些毛手毛脚的伙计,肯定是要离远一点的。次日,王恭厂火光冲天,厂中火药匠役三十余人尽烧死,止存一名吴二。上命西城御史李灿然查报,据奏:塌房一万九百三十余间,压死男妇五百三十七名口。同一时刻,皇帝卧房内,朱由校衣物已被左右侍从褪下,他命侍从出去后躺到床上,脑中却仍在思索白天尚未完工的那件木匠活。“你就是明熹宗朱由校吧,可算见着真人了。”耳边突然响起旁人的耳语,他一扭头,四肢吓得全然酥软:自己床上不知什么时候躺了一个穿着怪异的男子。这毫无疑问是皇宫闯进了想要自己命的刺客啊,他想张嘴高呼救驾,但浑身一动也不能动,嘴巴吃力地张开,但喉咙死活发不出任何声响,甚至连眼珠也不能灵活转动了。“吾命休矣。”朱由校这么想着,准备迎接死亡,弟弟应该会是是个好皇帝,他还记得曾经对朱由检说过“我当几年皇帝就让你当”的诺言,没想到一语成谶,这么快就要应验。不出所料,那刺客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他似乎不急于杀他,匕首冰凉的触感传到朱由校脖子的皮肤上,但未有血液流出,刺客只是用匕首贴着他脖子滑行,同时悉数着他的罪恶:“重用佞臣魏忠贤,不重边防不重朝务,整天沉迷于自己那几件破木头玩具上,你身为一个皇帝,不作为便是最大的乱作为,知道天下乱成什么样了吗?”匕首开始往皮肉里陷,但刺客没有停止控诉:“昨天我刚找了王恭厂的一个火药匠,我本来以为天启大爆炸是多神秘的一件事儿,结果就是人们以讹传讹和上面这些人的不作为导致的,归根结底就是你这个皇帝的错!”“别挣扎了,我的技术你挣脱不了,乖乖领死吧,我本来是想着用不杀人的方法改变历史的,没想到还是得动手,这下得为了拯救苍生背负条人命了。”刺客深深叹了口气,“对不起了,你弟弟崇祯是个好皇帝,你早死几年,没准他能真收拾好大明的烂摊子……”刺客的匕首发出诡异的白光,朱由校明显感觉到自己头脑越发昏沉,他没想到死亡来临是这么突然的事,也没想到原来还有种死法不那么痛苦。“我这不成功了么,切,沈守则净瞎说。”刺客探了下朱由校的鼻息,确认他死亡后一拍手腕,想激发某种装置却未果,这状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又拍了几下,那东西还是毫无反应。他额头上眨眼间被一层细密的冷汗布满,身边已是尸体的朱由校眼皮没有合上,已经无法对焦、瞳孔扩大的眼睛直勾勾注视着床上的不速之客。刺客几次深呼吸后决定下床逃离皇宫,脚刚触及地面,下身就没了知觉。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开始幻灭,身上的衣服和身体的细胞都化成诡异的黑色光点向空中飘散,他看见身旁朱由检的尸体消失不见,甚至整个卧房的物品都开始消失,他看见了未来各种景象和过去的一切,他想起沈守则对自己的警告,他后悔起来,早知道就不该管这么多了。逆着时间之流驾舟而行本就危险万分,若还妄图改变流向,那么只能是舟覆人亡。念头像湖面的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又归于平静,最终光点全部消散,眼前与脑中,均是一片黑暗。次日,京城内王恭厂发生爆炸,波及甚广,死伤无数。此次事故究其原因,时人无人可细说,至于皇帝,也只不过把这场灾难归结于上天对自己的警告,发布一道《罪己诏》后也不了了之。而当日的其余事件从未有人提及,没有什么刺客行刺,没有什么皇帝消失。今日高考结束,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校内尽是满天的雪白试卷与随手抛弃的教科书,拍完毕业照后,高三学子们都在欢呼,但繁华过后便是苍凉,他们毕业,也就意味着离开那些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方,撕碎的习题夹杂着他们的青春回忆,迈出校门之际,他们再也不是那个为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挑灯夜读的高中生了。杨鸣和沈守则在校门口做着最后的道别。“……老沈,当初分班的时候我让你跟我一块到文科班来你不听,怎么样,经历过理科数学的洗礼醒悟了吧?”杨鸣拎着大包小包艰难地挪动着身体,沈守则见状,不顾他的调侃主动给他提了一包衣物。把那袋衣物背到背上,沈守则才答话:“没有,我觉得理科挺适合我的,将来我还会选个和物理贴切的专业,再考个研,就进到科研院所工作了。”杨鸣拍着他的肩膀嗤笑:“你说的还挺轻松,那些地方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还是研究历史来得有趣,你物理规则摸得再透,还能穿越了不成。”“那是网文电影电视剧的叫法,请不要用这个词侮辱物理学。”沈守则目光深邃,他声音很轻但分外坚定,“照着如今科技的发展速度在技术上很难在那方面突破,但如果再来次技术大爆炸,你之前总想的逆转过去什么的也未必不能实现。”说到这个杨鸣来劲了:“是啊是啊,要是我有机会穿越回去,一定得回到某个重要的历史节点,要是我稍加干涉一下那些帝王将相的愚蠢行为,没准咱们现在的社会科技还能再先进个百八十年。你是不知道我看历史书读到过多少可惜的事儿……”“比如?”“比如扶苏自杀那回,要是我回到过去阻止了他或者组织了那个该死的使者或者干脆控制了赵高,大秦帝国定将绵延个一两百年,各方面不见得比汉朝差;再比如如果宋太祖没有英年早逝,他的臭弟弟阴谋没有得逞,燕云十六州未必不能收回,重文轻武的社会风气也不会形成……这些历史事件你都知道吧?”沈守则对杨鸣的质疑感到不爽:“这几件大事史学界争议都挺大,我也在网上文章和影视作品里见到过,你说的也不是全对。你不在现场,看到的只是史料记载,万一事实不是这么回事儿呢?先不说你能不能真改变它们,改了之后历史会不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呢?”“又来又来,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说教的口吻。不过也对,要是能穿越,我是会回去探究一下王恭厂大爆炸的真相,毕竟正史就提了那么一句,野史可信度也不高。”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公交车站,杨鸣停下脚步,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发小,“你真的觉得穿越时间有可行性吗?”沈守则放下杨鸣的包,他招呼后者也跟他一样蹲到地上:“趁着等公交车的工夫,我跟你细说一下那些理论。还有,别老穿越穿越的了,你管它叫跨越时间轴、超光速飞行、五维空间什么的都行。哦,平时没少看这类的科幻片吧?”“那还用说么,连动画片《超兽武装》都涉及到了不少类似情节,电影的话《星际穿越》、《蝴蝶效应》、《时间机器》、《前目的地》、《明日边缘》、《十二猴子》等等等等,你要是把《X战警:逆转未来》和《复仇者联盟4》之类的算上就更多了,更遑论数之不尽的此类题材的小说了。沈守则拿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个圆:“对,这些当然都是。先说《超兽武装》,第二部是主角小队回到了十万年前与自己各自的死对头结缘吧,正是由于他们回到过去的举动,才导致了十万年后的一切,这是一种说法:你可以改变过去,但改来改去现在还是现在,而且你要是没回去反而不会有现在的状况了。” “啊,我懂,《终结者》嘛。”“不同的是没有施瓦辛格追杀你,在那里你的敌人只有时间。”“不是还有种平行宇宙的假说吗?”沈守则又在地上画了两条平行线继续科普,“还有就是平行宇宙那种的,你回到过去做的改变只会再造出一个宇宙来,对你本来生活的地方没有一点帮助,它们的交集只有你这条斜线。”木棍在地面划出一道痕迹,那三道线组合起来给杨鸣的感觉像是字母“z”,他大概明白了沈守则的表述,反问他:“你相信这个理论吗?”沈守则摇了摇头:“要是你每次穿……每次超光速回去都能再造出一个宇宙,那创世也太容易了点,创造出另一个宇宙的过程没那么简单,很多物理学家也反对此种观点,这再细说就得说到量子力学了。”“你别扯远了,我不听。就不能有让我成功的理论吗?”杨鸣白了他一眼,估摸着公交车还得有一会儿才到,于是从书包里掏出了块巧克力准备先填填肚子。“有啊,没准你已经成功过很多回了,”沈守则一把夺过巧克力,他指着它比划,“爱因斯坦老先生的《相对论》里指出了时间和空间的关联性,二者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四维时空坐标共同参与到物理过程中去,但这些都是固定的,就像这根巧克力一样,上面的花纹就是我们的既定历史,我们也在这块巧克力里面,花纹从头到尾,历史从过去到现在。”“那你说我成功过许多回是什么意思?”“嗯……你就当我随口一说,别当真啊。我想着,以后我们能不能够跳出这块由可可脂和可可粉凝聚的巧克力,跟孙猴子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一样,先跳出来,然后改变过去。”沈守则说着,用手指甲在巧克力中段的花纹出划上了一道痕。杨鸣虽然十分不满他用刚沾了土的手作践那根昂贵的巧克力,但还是顺着话题说道:“说到底,你是同意我改变过去的观点了?我可以化妆成士兵去见见扶苏,可以去问问见见那场大爆炸里的吴二有何神通?”“对,你还能通过影响人体大脑神经元的成长让自己行动更方便,或者穿上光学迷彩服之类的,再配合电磁干扰,让别人把你看成女的。”“太棒了——不对,既然我能这么干,那未来的我或者更多的人也都会去改变自己国家的历史,这么说岂不是历史已经被我们改变过许多回了?”这时沈守则等的公交车来了,他掏出公交卡上车,最后留给了杨鸣一句话:“既然遵循时间可以改变这一前提,那么有你们的改变历史,当然也会有我们这帮人去剪掉你们改变的那部分历史。你都说了史书记载的少,我们严守某个历史节点就行了,至于你们捣乱的那一部分嘛……”后面的话杨鸣没听清,他目送着好友远去,低头一看才发现上车前沈守则又把巧克力还给了他,只不过断成了两截,拿起揣摩,杨鸣发现它们拼不成完整的一条,这两截中间还少了一块,应该是沈守则的脏手握着的那块。他捏着少了中段的巧克力,顿时明白了沈守则关于改变过去的中心思想。端详着其上的花纹,杨鸣感到花纹开始如溪水般流动,而他钻进了花纹里拨动着那些线条,正肆意与线条共舞之时却被人切下,他和花纹,连同底下那块巧克力都消失不见,但这并不影响巧克力整体的口感,在缺少的那一块的左右两端,他还存在,花纹还在流动……自己回去后,可能什么都没有改变,也可能自己被别人改变,又或者自己改变历史成功后,那层时间与空间都会顷刻间烟消云散。橡胶碾压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杨鸣的公交车也到了站,他不再盯着被自己赋予历史厚重感的巧克力,而是把它朝嘴里送了进去。在咀嚼巧克力时杨鸣并没有想到,先走一步的沈守则和他的周遭都被一并抹去,而自己乘坐的公交车也在带着自己向着虚无驶去。无所谓了,当权者操控当时天下,未来人欣赏昨日余晖,但再怎么折腾,还不是被谁送到嘴里融化,吞下。时间与空间终归湮没,过去与现在模糊成一团,各种原料在舌尖打转,不久就顺着喉咙流向未知。口腔只余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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