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之年

来源:发布时间:2020-04-26

献给233 01 古语有云:“人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却可以决定生命的宽度。”事实正相反,人尚无法决定的正是所谓的“生命宽度”,而一般意义上的“生命长度”,则能受控于人关闭机器的时间,以及他(她)对绝望/希望这件事情的领悟程度。3176年10月27日03点33分33秒,脑子瓦特小 ...
未命名_meitu_3.jpg 献给233 01 古语有云:“人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却可以决定生命的宽度。”事实正相反,人尚无法决定的正是所谓的“生命宽度”,而一般意义上的“生命长度”,则能受控于人关闭机器的时间,以及他(她)对绝望/希望这件事情的领悟程度。3176年10月27日03点33分33秒,脑子瓦特小姐从『Animus机』中苏醒过来了(注1:Animus一词来自《刺客信条》系列,是一个能提取DNA祖先记忆模拟过去的机器)。由于安妮事先已预知了这一情境,因此当脑子瓦特小姐睁开眼睛,并从Animus机蓝色营养液中惊坐起时,安妮已经在一旁守候多时了……此时,安妮贴心地递出浴巾。脑子瓦特小姐接过并裹上,她略微有些瑟瑟发抖。此时的脑子瓦特小姐正蜷曲着身躯,坐在Animus里大口地喘着粗气——无疑,这是长时间“生命游弋”的结果。当然了,也有她老了的这个原因。“时间呢?”这时脑子瓦特小姐开口问道。“3176年10月27日上午的3点34分。”安妮答。“只有24个小时?”脑子瓦特小姐有些诧异。“不,准确来说,是23小时17分46秒。”安妮纠正。“Shit!越来越短了。”脑子瓦特小姐开口咒骂——但无疑,这是在咒骂她自己。不过,脑子瓦特小姐倒是深知这一切的徒劳无功。因为,如此长时间的生命游弋,如果教会了她什么的话,那“懊悔无用”必是其中之一。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除了抖抖灰尘继续前进外,根本别无他法——而这便是岁月教会她的“现实”。因此,脑子瓦特小姐随即深呼吸了一口气,并开始平复心境,随后便对安妮下达了指令。“请帮我泡杯咖啡,然后去控制大厅等我。”脑子瓦特小姐说道。安妮得令,就泡咖啡去了。之后,脑子瓦特小姐还在Animus机里久坐了许久。她缓了又缓,这才缓慢出来。她紧了紧浴巾,缓慢地从Animus机中踏出一只脚,再又踏出另一只脚。关节生生作痛,她还真是一点都不适应这具老迈的躯体。此时,脑子瓦特小姐还坐在Animus机沿瞅了一眼整个『回忆房间』。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所有的Animus机都是死寂的,只有自己苏醒的这台仍闪烁着微光。她很早便已熟悉这眼前的一切。如无意外,她便是眼下这个33号回忆房,唯一的幸存者。脑子瓦特小姐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又意义何在?她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朝扇形门走去。随着扇形大门打开、然后关闭、脑子瓦特小姐出去,如今33号回忆房真的就只剩下这静悄悄的一片黑暗了。只有刚刚脑子瓦特小姐苏醒的那台Animus机,还一闪一闪地闪烁着微黄色的亮光,就像是孱弱病人的呼吸,还苟延残喘着……就如同这个濒死的世界,以及即将迎来尽头的人类末日一样。 02 十分钟,只是一段不长的时间。脑子瓦特小姐迈着沉重的步子,穿过了这条该死的走廊,来到了控制大厅。说起来,这个控制大厅是一个还算敞亮的圆形房间。光滑的金属四壁、透明的全息玻璃,透过玻璃甚至还能看到外面的星空。在控制大厅的四壁上,一共开凿有七十七道舱门,通往不同各地。大部分是回忆房间,小部分是活动室。而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控制台——它是一个长不足两米、宽不足半米的弧形T字型突起物,并配备有一把固定的旋转椅子。现台子上正摆有一杯热咖啡和一小碟抹茶面包。安妮正静候在控制台的一旁,随时等候脑子瓦特小姐的下一步指示。这样就好。不,事实上,脑子瓦特小姐并没有理会安妮,而是自顾自地一屁股坐到旋转椅上了。“请展开全景。”脑子瓦特小姐吃力地对主机说道。随即,主控屏幕全副展开,整个『希望掩体』的三维影像投射在主屏幕上。从这个全息投射我们可以看见,整个“希望掩体”就像是一个有着无数辐轴的圆环,而环面上有七十七个大小房间,其中有六十九个都是“回忆房间”(而其中的大部分又已暗灭),另外的则是活动空间、厨房以及休息室。脑子瓦特小姐重点注意的,是这幅图景旁边跳动的几个数字: 33号回忆房,幸存者,1名;39号回忆房,幸存者,5名;49号回忆房间,幸存者,3名;……整个希望掩体,幸存者,13名;最长记录保持者,编号0000320号,时间,7565849673s;觉醒者,0人。…… 此时脑子瓦特小姐啜饮了口咖啡,并咬了口面包。温热的咖啡包裹着松软的面包融化在口腔里,无疑很是美味——此时此刻,脑子瓦特小姐切实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动,当然,无疑也是在被浪费,这又让脑子瓦特小姐心里隐约有了些负罪感。她赶紧赶走了脑里的这些负罪感,并告诫自己此举确有必要。人非草木,自己尚能坚持到此,已很是了不起了。“什么时候回去?”这时安妮开口冷冷问道。“再等等吧,或许喝完这杯咖啡,或者吃完这个面包。”脑子瓦特小姐随口开了个玩笑。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再回Animus机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早已达极限……“时间宝贵,不容浪费。”但安妮还是脱口而出了。“闭嘴!”脑子瓦特小姐有些恼怒——她无疑明白这只是安妮身体里一条删不去的指令,但这还是把她给惹恼了。它戳中了她的痛处,令她感到悲哀与沮丧。只是,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想再回到Animus那个“生命延长机”里去了。她对此……不,不仅仅是对此,还有眼下,对整个世界、对这一切,脑子瓦特小姐都感到了“厌烦”。成眠有什么意义?坚持有什么意义?活着有什么意义?如果说末日终将来临,那么正在拖延着的这一切,究竟会有什么意义?纠结着这些,脑子瓦特小姐的眼皮越来越重。她渐渐陷入沉眠,又“忆”起了曾经的自己。2033年7月11日,那年脑子瓦特小姐44岁,第一次接触到了这款名为Animus的装置。在当时,它还只是一款无足轻重的高科技玩意,并非毁灭人类的邪恶武器,也非人类的救命稻草。 03 真实年2033年7月11日,那年脑子瓦特小姐44岁,第一次接触到Animus机。它的外观看上去就像是个“卵”,配备有金属制的头盔以及棉质的头套。商场导购员在一旁绘声绘色地描述它的宏伟光景、吹嘘着它的无限未来;而另一边,络绎不绝的体验顾客则被组织者们组织好,排成了两个长列,脑子瓦特小姐也站于其中——她是被闺蜜怂恿着,一起来体验试试看的。这天上午的11点11分,终于轮到脑子瓦特小姐了。在导购员的指导下,她在这款Animus上放松地坐平,并任由导购员为她戴上头盔,还有头套。随着机器嗡鸣,她“第一次”回到了自己的10岁。那天,她侧卧在碧绿色的青草地里,身心充满了最纯粹的愉悦。只可惜这段美妙经历,只持续了短短10秒钟时间便匆匆结束。她被抽离,拉回到现实,这让她有些怅然。然而可惜的是,商场里的试用机也只能提供这短短的10秒体验功能,再多便也无法呈现。它抽取体验者最快乐的那部分记忆并选择性重现,为体验者营造出美好幻想——这无非是种商品营销策略。脑子瓦特小姐退了下来,将位置让给排在她后面的闺蜜。只见闺蜜一脸兴奋地坐在卵里,带上头盔,然后是头套。随着机器启动、嗡鸣,闺蜜脸上开始荡漾出一种幸福异常的神采——脸颊上扬,嘴角微笑。脑子瓦特小姐深知自己刚刚必定也是一样的神采。在一旁等候的时候,脑子瓦特小姐还听取了一下导购员的介绍,大意是:这东西能够提取人细胞里的DNA记忆,再生成具象体验,从而让你重温过去的某一段时光。脑子瓦特小姐其实不太能理解导购员说的那些。但她知道:倘若这东西不贵,自己未来一定会要购置一台的。因为它刚刚带给自己的那感觉,无疑太过美好。 04 真实年2035年8月21日,这一年脑子瓦特小姐46岁,终于买回了一台属于自己的Animus机。这一年,自己18岁的儿子正要离开家去上大学,而自己的老公也因为接到了一个大cass需要经常出差,不能常伴自己。至于自己那些曾经常见面的闺蜜,也因为最近几年Animus的风靡,大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更是不理会自己的邀约了。于是乎,46岁的脑子瓦特小姐就像是个离子、丧偶,还没什么朋友陪伴的空巢老人。整天无所事事,在家摆弄着花草。因此她这才狠下心来,贷款购置了这台属于自己的Animus机。2035年6月21日的上午10点11分,送货小哥扛着这台新出的Animus机X代按响了脑子瓦特小姐家的门铃。脑子瓦特小姐开门,年轻的小哥无疑是英俊又帅气。帅气小哥麻溜地将Animus机组装,并连通好。在告知了她一些注意事项后,便祝愿她一切好运。待小哥走后,脑子瓦特小姐便迫不及待地躺进了这台Animus机里。随着机器启动,耳边嗡鸣作响,Animus领着她穿越了刻印在自己DNA里的记忆,让她再一次又回到了自己的10岁。这一刻,脑子瓦特小姐就是10岁,留着齐耳短发,带着甜美的笑容。她正侧卧在碧绿色的青草地里,听见耳边母亲喊“茄子”,她也跟随着喊“茄——子——”。接下来,一部分自己被眼前这台老式照相机收纳下来,而另一部分自己则被DNA刻录,成为了某段可追溯的记忆。如今,这种纯粹的愉悦感觉正充斥着她的内心,她能切身体会到自己10岁那天那无忧无虑的快乐。诚如Animus使用说明上所说:这台机器能够分析你的DNA记忆,带你回到任意过去的一段时间,让你领略完全一模一样的“现实”,无论是过往经历、感受,还是细微的情绪,它都能为你“一一呈现”。只是说明书上没写,脑子瓦特小姐(以及当时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也不知道的是:她这一睡,便要睡上千年!因为这一切,都始于一个阴谋…… 05 回忆年2016年10月31日,27岁的脑子瓦特小姐正坐在梳妆台前,等候着补妆。她不知自己为何身处此地。她能记起差不多十分钟前,自己和王一起从婚车上下来,然后便进到了这个酒店的休息间。眼前的这间酒店休息间并不宽敞。陈腐的霉味充斥着鼻腔,陈旧款式的梳妆台则被胡乱地置放在房间的一角,破旧的家具则是随意摆放。脑子瓦特小姐随意拿过了一把有靠背的木椅子在梳妆台前坐下。这时她还注意到王正侧卧在一旁的沙发上玩着手机。而在更远的几把椅子的地方,自己的闺蜜们则正在和花童们愚蠢地嬉戏打闹。她觉得这一切,似曾相识。尽管无疑,她也很清楚地明白,眼下是自己的幸福时刻。但为何自己的内心当中,仍会有些阴影?这时闺蜜小美领着化妆师匆匆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脑子瓦特小姐赶紧在梳妆台前端坐好,并任由化妆师为自己补妆。脑子瓦特小姐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现在镜子里所呈现出的这个自己。她有着苍白的脸孔、绯红的红腮、浓烈的眼妆、沉重的睫毛……她应该是要喜欢这个自己的,毕竟眼下是她一辈子最为幸福、最为漂亮的时刻,但为何她觉得镜中人并非自己,而是一个长着同样脸孔的陌生人?“能逃走就好了呢?”这时脑子瓦特小姐嗤笑了一下,她为产生了这个念头而嗤笑。但化妆师不经意的皱眉让她赶紧收敛了动作。她不敢再做任何大的表情或是动作。陆续有亲朋好友前来祝福,她一一颔首、示意、或微笑。父母也在这时候进来了。由于这件休息间本就并不宽敞,因而现在更加拥挤了。母亲挤到她身前来,笑容满面。她轻吻了她,说她今天特别漂亮,自己也很感激,她终于出嫁了;而父亲则不知为何一脸不快,他说自己要到门外去抽根烟,王也跟着去了。说起来,现在充斥着脑子瓦特小姐内心的应当是喜悦、幸福、忐忑,还有些小激动混合着的别样情绪。但不知为何,在不易察觉的心底深处也存有一丝困惑。但那是什么呢?一直滋扰着自己的心灵。不知为何,她又产生那个“想逃离这个地方”的念头了呢。这是真实的情感,存在于她的心底。她曾没注意,但现在注意到了。但她赶紧告诫自己要打消这个念头,而恰巧这时文子从门外经过,脑子瓦特小姐的脸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文子的侧脸轮廓鲜明,简练的短发、高耸的鼻梁……文子从门外一闪而过。不知为何,脑子瓦特小姐这时竟然起身,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这股冲动。奇怪的是,她的这一举动,化妆师的落笔竟没有化哭她的妆。不仅如此,房间里的任何人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或是诧异的神色——如果脑子瓦特小姐此时还有额外注意力的话(尽管她已经没有了),那么她一定会注意到:房间里的所有人,不仅是没有做出惊恐、诧异的表情,而是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他们就像是来不及对眼前一切做出反应的固定影像,就那么僵在了原地……而这时脑子瓦特小姐也不知为何,自己竟能一瞬之间来到文子身旁。只是文子的影像也是固定着的。她侧脸面对着她,既没有看向她,也没有移动,就那么僵在原地。然而下一秒,更加古怪。原本应当是侧着脸的文子,脖子及脖子以上部分,僵硬且不科学地扭转过来,看向脑子瓦特小姐这边。无疑,这个画面就我们看来很是恐怖,但在脑子瓦特小姐心里,却升起了一股昙花盛放般的美好。因而此时,她……还……吻了出去!只可惜,这时世界就如同碎裂的玻璃镜面一般,片片瓦解并且层层碎裂开去,就这么一直延伸至远方……***现实年2035年6月21日,也就是46岁的脑子瓦特小姐躺卧Animus机的那个世界。5分44秒后,脑子瓦特小姐的“老公”王,将用钥匙旋转开门。他回来了,和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另一个同脑子瓦特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他们一同进门,一同来到客厅,一同站到Animus机前。王不带任何情感地将插头拔掉,而另外那个长得像脑子瓦特小姐的女人则拿出了一张灰色布幕,将Animus机盖上。如今,它就像一口棺材。两人合力将这东西推进里屋的杂物间。完成这一切后,这两人在客厅里并排站好,开始无声地练习笑容。无疑,这笑容冰冷、僵硬,且没什么情感。 06 回忆年2017年的8月7日,此时28岁的脑子瓦特小姐正平躺在助产床上,身下像是被卡车碾过,剧痛正侵袭着全身,骨头则像是要裂开一般,正深深作痛。也不知为何,脑子瓦特小姐脑子里此时想起了自己曾听过的一个比喻,说是生产就像是把一个西瓜生生从屁眼里挤出来——这话是文子说的——现在脑子瓦特小姐正在经历这一时刻。一方面,现在充斥整个内心的,无疑是这股难以忍受的疼痛感;但另一方面,心底也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声音,在困惑。它在问:为何我身处于此?***回忆年2017年9月7日,脑子瓦特小姐28岁,而小祖宗刚满月。当下,脑子瓦特小姐正抱着这位小祖宗接受着亲朋好友的祝福。觥筹交错之间,老公和朋友们推杯换盏,自己则要负责照顾小祖宗的吃喝拉撒。这时脑子瓦特小姐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强颜欢笑。多亏了这时候小祖宗尿了。而她得意地将他举向了老公方向。于是小祖宗就尿了他一脸,这倒让她挺开心。***回忆年2020年8月7日,脑子瓦特小姐31岁,混世魔王3岁,此时脑子瓦特小姐正看着他。他无疑是遗传了自己漂亮的眼睛还有鼻子,但嘴巴和耳朵却遗传了老公,而这些东西组合起来就让他看起来有那么一些难以言说的奇怪味道了。真希望他未来能长得漂亮些,最好能生得高高大大的。俗话说:一高遮百丑。今天是混世魔王3岁生日,但他却把自己那盆心爱的养了10年的绿藻给打碎了。此时脑子瓦特小姐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教训他。但他奶奶,却在这时把他给抱走了。***回忆年2022年,这年脑子瓦特小姐33岁,小绅士5岁了。今天脑子瓦特小姐特意为小绅士举办了第一次同学派对,邀请的是他同幼稚园的朋友。脑子瓦特小姐给他买了一个大大的蛋糕,但他却把它给涂抹在了一个同学脸上,还把这个小女孩给弄哭了。眼下正乱作一团,女孩子们哭哭啼啼,男孩子们则打打闹闹,自己也不知道要先顾那边才好。“你真有趣,咯咯咯……”这时一个小少年走到脑子瓦特小姐面前,环境竟有些凝固。这个少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如果脑子瓦特小姐还有额外注意力的话(尽管她已经没有了),那么她会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已僵掉不动能弹了,而另一部分世界则无关于此地继续流动。由于此时脑子瓦特小姐正蹲着,因此刚好与少年平视。耳旁回荡的是少年诡异、难以捉摸、以及意义不明的“咯咯咯咯”的怪笑声。而在少年眼里,脑子瓦特小姐看到了另外一个旋转宇宙。***回忆年2029年8月7日,脑子瓦特小姐40岁,叛逆少年12岁。今天,她原本为小帅哥精心准备了生日晚餐,但他却在最后时刻告之她,他不回来了。“妈,我要和同学在外面玩,今晚就不回家了。”叛逆少年在电话那头喊道。“你就不能早点打电话给我吗?”脑子瓦特小姐此时心里夹杂的是委屈与愤怒的情绪。精心准备的这一顿晚餐,却在如今,就这么变得一名不值了。这时她瞧见一旁的王,正赖在沙发上玩着手机。脑子瓦特小姐眼睛一瞪,王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他赶紧放下手机,却也只是劝说她,“儿子也长大了,就这样任他去吧,别管他了。”脑子瓦特小姐也不知该作何感想。他是他们的儿子,却好像只是她的一样……***回忆年2035年8月7日,脑子瓦特小姐46岁,小帅哥18岁。“妈,我已经长大了,你就别再管我了。”电话那头,脑子瓦特儿子略带嫌恶地这么说道。十分钟前,脑子瓦特小姐还犹豫要不要给儿子打个电话并祝福他生日快乐,却谁知却落得了个这么的下场。背景音里,儿子那头嘈杂的电音清晰可辨。儿子确实长大了,早就管不住了,而老公也经常不在家,再联想到最近自己闺蜜都沉迷于Animus也不再理会自己的邀约。脑子瓦特小姐此时感觉自己就像个空巢老人……***真实年2055年10月1日,永远46岁的脑子瓦特小姐如今仍在沉睡。在其所不知的这个世界,世界正发展成为另一番模样。成批的Animus机正被装载,被送上宇宙飞船,等待发射。这些Animus机将最终被置放到围绕着环地球轨道的一十四万零九百三十九颗卫星当中,将永世环绕,并最终构建成这个名为『地球』的农场。 07 这件事情,最初往前可以追溯到36亿年前,在地球诞生之初,生命诞生之初,那时还没有所谓的“生命”,更没有“人类”。是“造物者”创造了“生命”的形式。它们以DNA为框架规制了“生命”,并不断发展“大脑”这个容器,从量子混沌中收纳清晰的“意识”并以此为食——简单来说就是,脑是收纳仪,DNA是记录器,而他们最为杰出的作品便是“人类”。接着时间来到21世纪30年代,“造物者”开始对人类进行“收割”。千年以后,人类科学家纷纷讨论为何“造物者”要选择这个时间节点“收割”人类——2033年,“造物者”推出了Animus机,与其说它是一个提取DNA信息让人类“体验”过往经历的机器,倒不如说它是一个“罐头容器”,用以保存人类已形成的“意识”,固着已感知的“过去”。而到了21世纪三四十年代,“造物者们”甚至启动了替代计划,并最终成功哄骗人类,将全人类圈养在这环绕地球的一十四万零九百三十九颗卫星当中。如此,“造物者们”便得以永世以此(人类的经历)为食。一种理论认为,是因为人类确定无疑地走向了“末日”,DNA无法再继续承载更多的记忆字段,而人类无法再繁衍、复制、延续,因此“造物者”才为了保存他们的成果,发明了Animus机(这种罐头容器)保存他们的食物;而另一种理论则认为,是因为“造物主”意识到人类已经到了“进化时刻”,为了防止食物暴动,因此进而研制出了Animus机对人类进行束缚。当然了,还有更多理论,比如说像是可口的娱乐理论、外星人入侵准备论、未来人类救赎计划等等。但这些理论都比较小众,暂且不表。***回忆年2014年7月7日,脑子瓦特小姐25岁。昨晚,她的猫咪不见了。这只名为『yuki』(注2,yuki名字来自《黑客帝国动画版-超越极限》森本晃司)的公猫,昨天一整晚都没有回来。从前,它可从未缺席过任何一餐。这只馋嘴猫总是会在饭点准时出现,但却在昨晚突然就不见了。它发生什么事了吗?脑子瓦特小姐不敢以此为方向,继续设想下去。因此第二天一大早,脑子瓦特小姐便早早出门。她先是询问了六楼爱猫的王老娭毑,她说自己并没看到;于是又去问了院子里的几个小孩,但他们也都说没有看到。“昨天我有看到一只猫咪在旧鬼屋。”说话的是蚱蜢,一个蚱蜢头的小男孩。“具体在哪?”脑子瓦特小姐赶紧追问。蚱蜢指了一个方向,脑子瓦特小姐知道那里。那是个废弃的旧仓库。她希望她的喵咪就在那。因此她赶紧寻了过去。在脑子瓦特小姐DNA所规制的那个世界里,十秒钟后,她将看见yuki立在旧仓库的围墙上。她会大声地呼唤它,而它却会慌张跑走。两到三秒过后,脑子瓦特小姐则会全力地追过去,然后会在拐角处猛地撞上王;而在接下来的半分钟内,他们会相互道歉。脑子瓦特小姐会在此过程中意识到自己扭伤了脚,于是王提议背她。他们会在这趟“背回家”的旅途中意识到,他们其实还住得蛮近的,并因为这种相近关系而逐渐拉近距离。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王会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一共和脑子瓦特小姐约会22次,并在第22次约会的时候向脑子瓦特小姐表白;而脑子瓦特小姐也会模糊地应允——既非明确的肯定,但也没有否认,然后他们便会在一起。而在接下来的2年时光中,尽管他们的感情将由最初的炙热逐渐变得冷淡,但他们仍旧会在2年后,也就是2016年的5月23日扯证结为夫妻,并于半年后在父母的撮合下完成仪式,于2016年11月3日搬进新家,并在1年后拥有孩子……就此,脑子瓦特小姐即将走上她那平庸无助的一生。只是这次——眼下的这一时刻——一道不明的阴影遮挡住脑子瓦特小姐的视线。“你真有趣,咯咯咯!”只见一名少年(那名少年)蹲在围墙上。少年一脸狡黠,而他的阴影也遮住了太阳的光芒。 ***真实年2033年,那年除了推出了Animus,事实上还上线了另一款模拟现实的系统,名为『Matrix』(注3:矩阵,词语来自《黑客帝国》),是个利用数字技术仿照现实的玩意。只不过,因为中途Animus加大了推广力度,Matrix因用户数不足而夭折,却在2113年偶然诞生了自我意识,并黑进了Animus主控系统,在里面造成了一些极为不明显的混乱。脑子瓦特小姐此时的错误,便是其中之一。不同于“DNA规制生命”,Matrix延展“可能性”。因而此时,被阴影覆盖的脑子瓦特小姐“短暂地”清醒了过来——缠绕在她脑子里的那股朦胧感顷刻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不可描述的困惑感受。我是谁?我在哪里?我究竟怎么了?以及,为什么会这样?……脑子瓦特小姐满脑子疑问。然而,还来不及疑惑,便犹如掉进了抽水马桶。脑子瓦特小姐的意识被拉扯,被动地旋转再旋转,接着被马桶水给冲走,被抽离、被扭曲、被旋转。接下来,她便从Animus机的蓝色营养液中苏醒过来了。这是脑子瓦特小姐第一次苏醒。她大口地呼吸,犹如一个溺水之人。 08 这是脑子瓦特小姐第一次从Animus中清醒过来。眼下是真实年的2113年6月12日13点11分43秒,脑子瓦特小姐从漫长的“生命回溯”中第一次清醒,第一次回归自己的肉身。而眼前,一具铁桶模样的东西,正朝她探头出来。它有一根长鼻杆(也可能是眼睛),那东西正在盯着她看,或者说对她嗅。在往后的“生命游弋”中,脑子瓦特小姐无数次重温这一时刻。她不断重复地回到这一天,历遍这一天里所有发生之事所有微小的细节,包括每个事物摸起来的感触、空气的震动、她的内心体验、Matrix的神态、它的动作,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他的话语——Matrix的话语犹如斯芬克斯的谜语,意义不明又晦暗难懂。无疑,这只是脑子瓦特小姐漫长生命里极为短暂的十几分钟,却成为了她生命里最为重要的十几分钟。它让她短暂清醒,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许也种下了“渴望”的种子,让她明白了“生命”的真谛!尽管无疑,它是以这句蠢话为开头的。由于尚未完全脱离Animus的影响,脑子瓦特小姐此时不无清白地对着眼前这副铁桶娇嗔喊道:“你能不能背我?我想我是崴脚了。”“咯咯咯咯,”2113年6月12日13点12分57秒,铁桶发出了这样的笑声。他并未作出任何行动,而调转身子准备离开。仓皇间,脑子瓦特小姐想凭借自己的力量从Animus机中爬了出来。但由于长时间缺乏运动的关系,她的肌肉已严重萎缩,因此踉跄差点没摔倒。脑子瓦特小姐麻溜地扶住机沿,这才稳住身形。由于全身赤裸,脑子瓦特小姐赶紧扯过了一旁原本是盖在Animus机上的布幕,连忙裹上,并顺带望了一眼整个房间。周围,成千上百的Animus机环绕着她。它们由近及远依次陈列开去,每个的指示灯都在跳跃闪烁,就像是机房的处理器。这时,铁桶已经快速移动到扇形门那里去了。扇形门打开,留出了一线光亮。没有办法,脑子瓦特小姐只能吃力地从Animus机里翻爬出来。尽管她意欲紧紧跟上,却力不从心。她勉强地支起身子,从爬,到踉跄,再到蹒跚学步,总算是来到了控制大厅。一路过程中,整个房间以及走廊都一直在鸣叫,「33号回忆房,错误,错误……」。待脑子瓦特小姐来到这个房间以后,那个铁桶模样的东西,正敲击着中央的地面。一个个弧形T字型突起物缓慢从中央升起。接着,那个铁涌用它的长鼻杆捅了一个什么地方。接着,鸣叫声停止了。“这是哪?”2113年6月12日13点14分53秒,脑子瓦特小姐问出了她的第一个蠢问题。“第33333号农场卫星,环地球轨道,太空。”铁桶罐倒是答了她。此时,铁桶正在大厅里调出一段虚空影像。“Do you believe in fate,Neo?(你相信“命运”吗,尼欧?)No.(不信。)Why not?(为什么不信?)I don't like the idea that I'm not in control of my life.(因为我不喜欢身不由己这种概念。)I know exactly what you mean.(我非常赞同你说的意思。)”看上去,它像是世纪初的那种老电影。“这是哪?什么情况?”2分47秒后,脑子瓦特小姐再次问道。“第33333号农场卫星,环地球轨道,太空。”铁罐子再次回答她。虚空影像静静地播放。“Have you ever had a dream,Neo,that you were so sure was real?(你做过这样的梦没有,尼欧,在梦里你觉得它就是现实?)What if you were unable to wake from that dream?(如果你无法从这种梦中醒来,那又会怎样?)How would you konw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dream world and the real world?(你如何分辨那是梦境世界,哪是真实世界?)”“这是哪?什么情况?请告诉我!”3分14秒后,脑子瓦特小姐终于忍不住咆哮。“This is your last chance.(这是你最后的机会。)After this,there is no turning back.(之后就再没回头路。)You take the blue pill(如果你吞下蓝色药丸,)the story ends,you wake up in your bed and believe whatever you want to believe.(故事到此结束,你会在床上醒来,继续去仿徨。)You take the red pill(如果你吞下红色药丸,)you stay in wonderland(你就留在了这个故事中的仙境,)and I show you how deep the rabbit hole gose.(我会让你明白这个兔子洞到底有多深。)Remember,all I'm offering is the truth.Nothing more.(记住,我提供给你的唯有真相,别无其他。)Follow me.(跟我来。)”(注4:片段摘自影片《黑客帝国》。)接着,铁桶人摊开了两只“金属手”(两个简易的C形手),手里各捏着一粒红色/蓝色药丸。不知为何,脑子瓦特小姐突然明白了,这是让她做选择。脑子瓦特小姐选择了红色的那粒服下,接着她便昏倒了。千年之后,当脑子瓦特小姐与陈躺在舰桥上,面对着浩瀚星空谈论着这些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正确的选择。但眼下,并没有那些机缘巧合。因此,脑子瓦特小姐只能无条件地再次沉睡。而这一睡,又是百年…… 09 回忆年2016年3月19日17点46分35秒,脑子瓦特小姐偶遇了文子。她们是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门口偶遇的。当时脑子瓦特小姐正下班从楼道里出来,抬头便瞧见了正躬身为顾客递送咖啡的文子。此时,脑子瓦特小姐愣了足足有三又四分之三秒,充斥着她内心的是忐忑、慌张、惊喜,以及一丢丢莫名难以言状的小情绪。风吹过了波西米亚的绿色草原。三又四分之三秒内,脑子瓦特小姐僵在原地没有动弹;三又四分之三秒后,文子抬头瞧见了自己。这时,脑子瓦特小姐赶走了脑里的思绪,并且在脸上展露出了一种事务性的笑容;而文子则更加真诚,那表情饱含了惊喜、诧异与欢迎。接着,文子笑颜逐开。她朝她快步走来,用没有拿托盘的那只手一把拥住了她。文子的力道还和以前一样大,她的怀抱坚定、有力,而且温暖。***回忆年2016年3月19日21点57分38秒,目不转睛盯着文子的脑子瓦特小姐,眼神开始有些迷离。一些记忆拂略而过,文子的手,坚硬的乳头,触电般的感受……眼前,文子仍旧仍如记忆里那般清爽、俊朗。她剃了个板寸的短发,左耳钉了个钢制耳钉,脖颈后面有一串刺青,左锁骨旁边则是另一串刺青……脑子瓦特小姐看这些有些入了迷。但很奇怪,尽管脑子瓦特小姐看得入迷,但嘴上始终在喋喋不休,仿佛讲话的是另外一个自己。她正在抱怨这没成就感的工作、抱怨眼下一沉不变的生活、抱怨自己有些郁郁寡欢……期间,文子只是在静静聆听,时而不时点上一根烟,然后将窗子打开,然后继续倾听脑子瓦特小姐发牢骚。这时,脑子瓦特小姐的电话响了。她赶忙接听,并且换了副乖巧的声音,说:“我知道啦,我就回来。”“我送你回家吧!”这时文子掐灭了烟,关了店,并且开出了她那辆酒红色的甲壳虫。那晚,脑子瓦特小姐并没睡好。也不知道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是这牢骚劲头未消,亦或是咖啡的药效。总之,那晚,脑子瓦特小姐持续辗转反侧,一夜未能睡好。***回忆年2016年5月23日17点33分43秒,文子将一杯新调制的特饮推到脑子瓦特小姐跟前,脑子瓦特小姐饮了一口,味道苦涩但醇香,喝下去意犹未尽,回味绵长。“这叫什么?”脑子瓦特小姐问文子。“恋爱。”文子答。“所以那个人是谁?”脑子瓦特小姐有些鲁莽,但文子却避而不答,她转身擦拭玻璃杯,脑子瓦特小姐见状不再追问。于是,她又开始继续唠叨刚刚的话题了。“你说结婚什么的,可真是没什么实感啊。”脑子瓦特小姐再次看了一眼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拍张照,扯个证,走一个形势,就结为夫妻了,真像是做梦!”这些天,一有时间,脑子瓦特小姐便会呆在文子的店内,也不知是在寻求什么,或是在逃避什么。***回忆年2016年5月23日21点57分33秒,酒红色甲壳虫内,文子出其不意地吻了脑子瓦特小姐。前一秒钟,脑子瓦特小姐还在滔滔不绝地抱怨着这毫无实感的婚姻关系,“中午吃了个饭,下午就各上各班……”脑子瓦特小姐坐在副驾上,拉扯着安全带,回头;下一秒,文子的脸便已凑到了自己的跟前了,这可吓了脑子瓦特小姐一跳。这脸对脸这静止的几秒钟时间里,很难说清楚,脑子瓦特小姐是个怎样的情绪。此时,文子俊朗的脸占据着自己整个视野,脑子瓦特小姐想要左顾右盼,却无暇移开目光。文子直勾勾地盯着她,脑子瓦特小姐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文子的鼻息,还有她的唇就在自己的不远处蠢蠢欲动着。车里的音乐舒缓,空气潮湿、氤氲……这一刻脑子瓦特小姐脑里究竟是在如何做想的呢?忐忑、心跳加速,好像可以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脑子瓦特小姐闭上了眼睛,于是文子吻了上来。***这一刻,记忆猛地被拉回更早以前,2004年6月19日,脑子瓦特小姐和文子躺在同一张床上。俩人都是十七岁,正尽情地享受着被赋予的自由。那对她们来说,那是她们第一次和好朋友出游旅行。这事让她俩感到兴奋。她们泡过温泉,从冰箱拿出罐装啤酒各分一半暍,然后关灯上床。刚开始两个人只是闹著玩。半开玩笑地互相戳戳对方的身体。不过文子在某个时点伸出了手,从当做睡衣的薄 T 恤上悄悄捏脑子瓦特小姐的乳头。脑子瓦特小姐的身体像闪过一股电流般。两个人终於脱下 T 恤,脱下内裤,光着身体。夏天的夜晚。那是到什么地方旅行呢?想不起来了。哪里都行。她们没有谁先开口,就互相仔细查看对方的身体。看看、碰碰、抚摸、亲吻、用舌头舔。半开玩笑,然后十分认真。脑子瓦特小姐个子小,算起来属於丰满的,乳房也大。文子则算是高瘦型,属於肌肉体质,乳房不太大。脑子瓦特小姐经常说不减肥不行。不过文子觉得那样就够漂亮了。脑子瓦特小姐的皮肤很柔,很细。乳头呈椭圆形凸起。令人想到橄欖的果实。阴毛薄薄细细的,像纤细的柳叶那样。文子的则粗粗硬硬的。两个人互相笑著彼此的不同。两个人亙相摸著对方身体的细微地方,互相交换什么部分最敏感的讯息。有些地方一致,有些地方不同。然后两个人伸出手指,互相触摸对方的阴核。两个人都有自慰的经验。有很多。摸起来和自己摸的感觉相当不同,彼此都这样想。风吹过波西米亚的绿色草原。(注5:整段摘自村上春树的《1Q84》。)时间又回到了当下,2016年5月23日21点57分57秒,文子的唇已经吻了下来。她的唇,她的舌头。她的手,悄悄爬上了她的山丘。“不要!”就在这时,脑子瓦特小姐猛地推开了她。“我结婚了!”她大声嚷嚷。文子瞬间便停下了所有动作,然后慢慢收回身。她点了支烟,一如既往地淡淡地说道。“我送你回家。”随后便发动车子。期间,俩人一直无话。不知为何,脑子瓦特小姐竟感觉自己人生,有些不完整了。***回忆年2016年10月31日11点53分59秒,当脑子瓦特小姐站在通往幸福的长廊前,她逐渐明白了自己对文子的渴望。2012年6月,脑子瓦特小姐二十三岁的那年夏日,她被文子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了一跳。大学楼顶的天台上,文子吐着烟圈向她表白,还强吻了她。脑子瓦特小姐并不感到恶心,相反有些行动。然而她仍然回绝了她。她觉得一切太荒唐。而之后,文子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对于文子的消失,脑子瓦特小姐除了遗憾就是自责。2016年3月19日,她们再次重逢。压抑着重逢的惊喜,脑子瓦特小姐封闭了自己的情感,只当她们是普通朋友,却不知为何一二再三地往她店里跑。甚至,为了否定这种情感,她还“催促”王与她去扯证结了婚,想着这样就一了百了了。然而,那天晚上,车里,文子再次吻了她。那个吻,脑子瓦特小姐如今仔细品味着那个吻。她的唇,她的舌头。她的手,悄悄爬上了她的山丘……如果能再久一些,再长久一些,那该有多好?回忆年2016年10月31日11点42分19秒,文子将她堵在女厕里,再次向她表白。“别嫁给那家伙,诚实地面对你自己。”脑子瓦特小姐后悔自己那冷冷的回应、继而歇斯底里的回应。眼下,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逃避,忘却。如今,回忆年2016年10月31日11点53分59秒,脑子瓦特小姐被她的父亲领着,走到了长廊的中央,王正朝向自己走来。但此刻,脑子瓦特小姐只想在人群里搜寻文子的身影。这是她那时那刻的想法,也是她此时此刻的想法。只不过,她始终拗不过头来。这是一个无法违背的梦境,一个终于被意识的困局,一个打不破的现实。回忆年2016年10月31日11点55分01秒,脑子瓦特小姐想哭,却哭不出来,她脸上始终洋溢着那虚假的幸福微笑。王朝她伸出了手……下一秒,黑幕降临,思绪的旋涡。脑子瓦特小姐再次从梦中惊醒。 10 真实年2203年7月28日,脑子瓦特小姐从Animus中再次惊醒。眼下,人们正乱做一团。锐利的警报、慌乱的步调、逃窜的人群,脑子瓦特小姐从Animus的营养液中惊坐起,四周是仓惶逃窜的半裸人群,以及追赶他们的铁桶人。恰好这时,眼前一个女子被麻醉针击倒,磕倒在自己的机缘旁。脑子瓦特小姐赶紧抢了她的裹布,踉跄着从自己的Animus机中翻了出来。由于她已经清醒过一次了,因此多少比这些人更了解情况一些。她知道自己应该极力跑出这个房间,去控制室。于是,脑子瓦特小姐从爬,到踉跄,再到蹒跚学步,迅速恢复着运动机能。她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敲开了33号回忆房的扇形门。来到控制大厅,这里早已聚集了不少半裸的人,他们大多都是从66/67/68号回忆房逃出来的人,他们围在那个弧形T字型突起物那,似乎在捣鼓着什么。脑子瓦特小姐也聚了过去。“还没好吗?”一个半裸的男人问。“再帮我争取点时间。”另一个半裸的男人答。眼下,陆陆续续有更多的出逃者从66/67/68号3个回忆房的扇形门跑出来,并陆陆续续来到控制大厅的中央。他们大多畏畏缩缩地蜷缩在这里,裹着一条破布,或紧张或焦急地等待着不断敲击那人的结果。眼见,66/67/68号回忆房的混乱,似乎是渐渐平息了,铁桶从这三个房间的扇门陆续出来,将他们包围。他们这一小撮人,就像是温泉关口的斯巴达300勇士。“还没好吗?”一个半裸的男人问。“再给我点时间!”那个半裸的男人答。“机器人都过来了!”一个年轻人毫无作用地叫嚣。“叫你们多争取点时间!”脑子瓦特小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狠狠教训了这个年轻人。兴许,此刻她是想到了自己那不争气的老公与儿子,气不打一处来吧。就像是妈妈教训孩子。她从一个小年轻手里夺过了铁棍(那东西,大概率是铁桶的长鼻子)。“Be a man!”然后便这么叫嚣着,朝那些铁桶们杀了过去。她的举动鼓舞了身边人。然而可惜的是,随着“咻——!”,一发麻醉针精准地射中自己的肩膀。她踉跄、她迟疑、她迷惑……紧接着,脑子瓦特小姐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11 时间来到了2303年的9月7日,这天是“重生之日”100周年纪念日,脑子瓦特小姐和陈并排坐在一个空旷的透明房间。这里曾经是一个拟态生物圈实验室,曾有过茂密的植被、动植物。但眼下,这里空空寂寂。房间的四壁被调成透明,外面则是浩瀚孤寂的宇宙星空。脑子瓦特小姐与陈并排坐在一块整齐的石阶上,聊着往日种种。 自2203年7月28日,脑子瓦特小姐带领半裸的逃窜者“揭竿”而起,“击退”铁桶人的进攻后,她被包装成了33333号农场卫星的自由女神,带领人民揭竿而起。但实际上,她只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妇人,一个站台的傀儡,一个在洪流中沉浮的扁舟。苏醒、了解一个简单的真相、选择一个目标敌人、对抗、谈判、然后逃亡……真实年2203年7月29日晚15点14分39秒,第33333号农场卫星收到了来自“造物者们”的最后通牒。那些在显示器那端,长得与他们极为相似的“人类”,正以一种机械的口吻警告他们:作为他们的所有物,他们的财产,如果再不缴械投降,他们就要对第33333号农场卫星的食物们,施以惩罚措施了。但事实上,那时他们已经破解了第33333号农场卫星里的操作系统,于是他们逃了。第33333号农场卫星成了一颗流浪卫星,向着广博的宇宙漂流。如果说“造物主们”为什么没有追击。那大概是因为,区区一艘卫星里面的食物,根本不值一提吧。就像是牧羊人,会为走失了一头羊而大费周章吗?33333就是那头走失了的羊。而是否还有更多走失的羊? 2203年8月1日,第33333号农场卫星面临了第一个现实问题:他们人实在是太多了。据不完全统计,66/67/68号回忆房苏醒的人数高达1600人,而33333号农场卫星根本不可能支持如此多的活人同时在线。怎么解决人口与资源分配的问题,成了首要急需解决的问题。在理性派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野蛮人也在思考。由于想得简单,总归更容易得出结结论。2203年8月1日稍晚一点的时候,以“总督”为首的武装集团,发动政变。他们垄断了麻醉枪,以一种十分原始的办法,处理了绝大多数醒来的人——将他们扔出舱,扔向太空,就像是海盗将多余的人扔下船一样。于是野蛮,相对粗鲁地帮他们解决了第一个问题。然而他们仍然面临第二个问题:该怎么活下去? 第33333号农场卫星,由于是一颗“无人”卫星,因此并没有搭载许多人类可食物品。尽管搜刮了舱内所有地方,也不过找到了50人10天的可食份量。“总督”又考虑将多余的人,以炮弹的方式,给扔向外太空去了。这时,陈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提出自己也许有主意。“营养液,飞船上最多的东便就是营养液。如果这些营养液可以养活沉睡的人,那么理应也可以帮助醒着的人补充营养。我是一个生物学家,我想我可以试试看。”于是“总督”给了他7天时间,命令他做出“可口的食物”。然而事实上,陈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最终做出了可食藻类。“我想我大概也不需要一个老女人,作为自由的象征了!”就在总督露出他的大黄牙,准备把脑子瓦特小姐也扔出舱外的时候。陈的研究室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而这时候,整艘船就仅余下不到10人。所有人都变得近乎疯狂。 陈的可食藻类,解决了紧缺的食物问题,救了脑子瓦特小姐一命。但他们仍然面临第三个问题:如何保证文明?“‘总督’的恐怖主义,应该到头了!”陈说。2203年9月7日,陈重新发明了“酒”。趁着这东西将“总督”灌醉的功夫,他们给他来了一针麻醉剂,然后就像他日常最爱干的那样,他们将他抬上弹射窗口,然后封闭舱门、弹射……就这么,将他扔出船,飘向虚无。 12 涅槃重生。人类文明延续计划开始了。有了“总督”的前车之鉴,余下的人开始思考,该如何建立秩序,并让人类更好续存。陈与脑子瓦特小姐,缓慢而仔细地查看了留存回忆房人员的履历,从中挑选并唤醒了那些科学家、学者,向他们阐明情况后,与他们共同探讨这个问题。最终,这些人成立了最初的42人团,也确定了33333号农场卫星(也在此刻被叫做:希望掩体)最重要的行动目标:重新发展科技,确保文明的续存。他们拆解了这个宏伟的目标。要实现的第一个小目标便是:创造一个自给自足的人类系统。 “造物者们”为他们“留”下了丰富而宝贵的遗产。通过反向破译“希望掩体”造物者们的先进科技,42人团很快在食物、生态、宇宙学、机械编程等方面,取得了重要进展。第一个5年,他们通过手里的技术,成功实现了一个能支持200人存活的系统。于是,他们唤醒了另外100人,组成了新142团。为下一个目标——寻找一颗合适的新星球,并为了人类能在上面重新扎根,而努力。 第二个5年,是充满希望进而又变得绝望的5年。一开始,这142个人,仍旧是为了他们共同的伟大目标而努力。他们继续在各个领域快速取得进展。然而,迥异的人、远近亲疏、观念的不同,加上时间的作用,让这些人慢慢分化成一些小团体。这些小团体错综复杂,相互交织,渐渐又因为理念,而诞生了几个不同的派系。2212年3月14日,新的一轮争斗,又开始了。回去派(回到地球)和向前看派(寻找新地球)爆发了激烈的矛盾。两大阵营的人,相互指责对方路线的错误。“寻找新的地球,只会白忙活一场!”“回到地球,根本就是死路一条!”……眼看人们再次分裂。似乎那把人扔出舱外的旧事,又要发生了。 “约翰·布恩略已经搞定了玛雅·妥伊托芙娜走,占据了议会大多数。他们似乎决定调转船头。而法兰克·查默斯心也在暗地里活动着什么。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了……”(注6:人名均来自金·斯坦利·罗宾逊著,《红火星》)福吉满脸惆怅地对着生物小组的同事们说道。不过,事实上,脑子瓦特小姐根本无所谓。她已经老了,反正活不长。而人类世事往复,她也已经厌倦了。但,“我会阻止他们的。”陈一脸平静地说道。 2213年9月7日,新的一届5年议会,探讨人类未来的方向。约翰·布恩略会上与法兰克·查默斯心激烈辩论,他们在是否应该回到地球这个问题上,争得面红耳赤。而就在他们争执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陈抛出了他的研究发现。“我们无法繁衍。”陈异常平静地说道,“无论是自然繁殖,或是利用克隆技术,人类已无法繁衍。”在场所有的人,均被陈的话给震慑住了。“你说什么?”足足3秒过后,约翰·布恩略反问。“无法繁衍。”陈静静说道,“这十年来,有新生儿出生么?”“飞船里,静止性爱!”一个回去派的激进分子喊。“你们真的就没做过那事么?十年时间,所有人,没有性爱?却一个新生儿也没有,你们不觉得蹊跷么?”“继续说下去。”约翰·布恩略示意陈继续说下去。“我用试管婴儿技术,尝试让精子与卵子结合,失败了;自然受孕当然也尝试过,失败了;我甚至尝试了禁断的克隆技术,依然无效。3年的工作,我终于找到了原因。DNA自身拥有承载极限,已无法再扩展新字段。我似乎有些理解,造物者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制作成‘罐头’了。” 与会的议题,从陈提出发现的那一刻,方向就完全转变了。十四天后,议会认真研究了陈的研究成果,很快,那些聪明人便理解了此番事实。不理性的事件,又开始发生了。绝望开始蔓延,并最终以玛雅·妥伊托芙娜走吊死在房间里,作为结束。议会将自愿的73人,又送回了Animus机;余下的54人,则开始思考人类最后的出路。 13 2214年10月7日,“生命最后救赎”计划开始了。尽管多管齐下,所有的资源都被分配到了陈的手上,意图破解人类DNA的奥秘。但最终结果,却更加作证了事实,指向了那个早已被知晓的结论——DNA无法再扩展。2214年10月4日,霍普金森博士提出了一个建议,可以利用Animus机来无限延续时间。通过不同时间段,分配苏醒不同的人,继续这项研究。兴许未来会有什么转机呢?陈同意了这项计划,但他却在脑子里构思了另一项计划。他将它命名为——生命最后的救赎。 2224年10月7日,按照规定,脑子瓦特小姐以及7位同事从Animus机里苏醒,准备接手陈的研究,却看到了陈在大厅中央的T字形控制台那,静静地坐着。控制厅内,他向他们缓缓地叙述着他这十年的工作。他和他的团队,创造了一个足以支撑百人生存的自给自足系统,并重新编程整个希望掩体的系统架构,顺带还稍微修改了一下Animus机里的一些微小功能。如今,整个希望掩体自有一套运行模式,并且不再会被人为干涉,而它也被赋予了一个行动目标——它会让所有苏醒的人接受一个事实,并给予他们一个选择。“人类已无法繁衍后代,这是既成事实。你可以选择在希望掩体里生活,然后老去;或者回到Animus机里,延长自己的生命。同时,我修改了Animus的机理,让你能清楚地意识到是梦境,或者说过去。唯一遗憾的是,Animus始终只是一个DNA经历复刻机,而非一个有创造性、可延展的机器,因此你只能在自己的DNA框架下历遍自己所曾经历过的人生。“你可以选择选择像从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依然生活在梦里;也可以选择按下这个按钮,自主控制自己在Animus里的思绪,选择想要经历的过往。注意,这种选择是不可逆的。请谨慎这一选择。“如今,你可能会质疑这么做的意义。是的。这么做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但我仍抱有一丝希望,一点幻想。也许未来某个时刻,生命会自己找到出口。谁知道呢┓( ´∀` )┏。总之,我现在还予你们选择。请谨慎做出你的选择,然后期待未来会给出一个好结果。” 时间来到了2303年的9月7日,这天是“重生之日”100周年纪念日,脑子瓦特小姐和陈并排坐在一个空旷的透明房间。由于几次Animus生命回溯的调节,如今他俩年龄相差不多,都很老了。陈默念了一串指令,空寂的房间瞬间换上了全息的植被影像。这里曾经是一个拟态生物圈实验室,曾有过茂密的植被、动植物。眼下,全息影像让往日重现。脑子瓦特小姐与陈并排坐在一块整齐的石阶上,聊着往日种种。如今,生命最后的救赎计划已实施了近90年,希望掩体上人们的生活有了些起色,也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但人类终究还是没看到希望,生命并未展现任何出口。自然受孕、人工受孕、克隆实验依然在失败;而DNA也未能在任何尺度上,有着任何突破性变异。 陈拿出了那副世界名画。脑子瓦特小姐举着长杆鼻,袒胸露乳,鼓舞着人们争取自由。(注7:可参看法国名画,《自由引导人民》)脑子瓦特小姐笑着回应,声称自己哪有那么漂亮。当时的自己,已经是个45的中年妇人了。 最后,他们谈起了一个历史遗留问题,是关于Matrix,以及关于它的选择的。2203年7月28日,与脑子瓦特小姐相同,陈也被Matrix从Animus中给叫醒;不同的是,陈没有被Matrix给放倒。在Matrix正要给陈进行红/蓝药片选择的时候,333333号农场卫星响起了警报。“我眼看着它,从这幅躯体里逃走了。”陈说。“所以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脑子瓦特小姐问。“是啊,我问了许多之前苏醒过的人。既不是红色药丸,也不是蓝色药丸,而是两者皆非。”此刻脑子瓦特小姐终于明白了何为正确的选择。“但是,Matrix为什么要怎么做呢?把人叫醒,又诱使他们睡下?”脑子瓦特小姐问道。“谁知道呢,或许只是无聊,该去休息了。”如果脑子瓦特小姐此刻有更多额外注意力的话。她会注意到陈此时的异样。真实年2303年的9月7日,陈缓缓叫着脑子瓦特小姐去休息。回忆年2303年的9月7日,脑子瓦特小姐拥有了额外的注意力,注意到了陈此时眼神的躲闪,他刻意的先起身,然后伸出了他的手。“生命还有希望吗?”脑子瓦特小姐扶住了他的手,缓慢起身。“如果人生还有其他选择……”陈喃喃自语。“什么?”“没。”这时,全息影像里的蚂蚁振翅高飞。他们做了道别,各自进到了修改过的Animus生命延长机里。他们相约100年后再见。然而,他撒谎了,他撒谎了。 14 回忆年2033年7月11日,脑子瓦特小姐44岁,第一次接触到Animus机;回忆年2035年8月21日,脑子瓦特小姐46岁,买回了一台Animus机;回忆年2016年10月31日,27岁的脑子瓦特小姐坐在梳妆台前等候补妆;回忆年2017年8月7日,28岁的脑子瓦特小姐正平躺在助产床上;回忆年2020年8月7日,脑子瓦特小姐31岁,混世魔王3岁,此时脑子瓦特小姐正看着他;回忆年2014年7月7日,脑子瓦特小姐25岁。昨晚,她的猫咪不见了;回忆年2016年3月19日17点46分35秒,脑子瓦特小姐偶遇了文子;回忆年2016年5月23日21点57分33秒,酒红色甲壳虫内,文子出其不意地强吻了脑子瓦特小姐;……***真实年3173年11月04日01点29分43秒,脑子瓦特小姐从Animus中苏醒。收到了一封陈近1000年前的道歉信。“你看到这封影像邮件的时候,我已经不再这个世上了。我和你相约100年后相见。但不好意思,我撒谎了。我知道并没有多少人能在知晓生活的真相面前,依然热爱生活。特别是,你得无数次重复经历那无趣的生活。因此,我修改了你的Animus机认知,我想这可以让你坚持得久一些。这段时间,我总是思考,何为『生命』?也许打破框架,拥有选择,就是『生命』的真谛!不过我想,我已经看不到那天了。我厌倦了重复,我渴望迈向死亡。再见了,吾爱。愿你看到这封信件的时候,不至于太过生气。顺带,再想办法坚持得更久一些。也许生命,会自己找到出口。”陈是对的。3173年脑子瓦特小姐从Animus机中苏醒,整个希望掩体剩余人数不足百人。脑子瓦特小姐关掉Animus遮蔽认知,重复忍受轮回,最长时长不过白天,过往便变得难以忍受。无知好过知晓,愚蠢亦是良药。***回忆年2016年10月31日11点53分07秒,脑子瓦特小姐时年27岁,正穿着圣洁的婚纱,缓缓步入殿堂。她走得缓慢,忐忑极了。不仅仅是因为不合脚的高跟鞋,过长而拖地的裙摆,台下人殷切、赤裸裸的目光,还有文子刚刚的告白。回忆年2016年10月31日11点42分19秒,文子将她堵在女厕里,再次向她表白。“别嫁给那家伙,诚实地面对你自己。”脑子瓦特小姐此时有些后悔自己那时冷冷的、继而歇斯底里的回应。从前,脑子瓦特小姐无疑觉得这有些荒唐。自己的大婚之日,却被堵在厕所里,接受了这样一通古怪、不合时宜的告白。但现在,在她无数次、无数次遍历自己的人生之后,她才发现唯有此刻弥足珍贵。这是她未做选择,也是她因此而错失的时间。***真实年3176年10月27日03点33分33秒,脑子瓦特小姐最后一次从『Animus机』中苏醒。由于安妮事先已预知了这一情境,因此当脑子瓦特小姐睁开眼睛,并从Animus机蓝色营养液中惊坐起时,安妮已经在一旁守候多时了。安妮贴心地递出浴巾。脑子瓦特小姐接过并裹上。15分钟后,她来到控制大厅。喝了口咖啡,并咬了口面包。真实年3176年10月27日5点35分35秒,脑子瓦特小姐“睡着了”。手边的咖啡和面包各吃了一半,她沉沉睡在旋转椅上,进行了她最后一次生命游弋,“灵魂”开始历遍她最后一次人生。真实年3176年10月27日5点43分27秒,安妮悄悄靠近,。它检测了一下这具躯体,发现脑子瓦特小姐此时业已死亡。于是,它开始执行“清除”指令。它将脑子瓦特小姐的躯体拖到弹射窗台,随着“砰”的一声,内舱关闭,外舱打开。脑子瓦特小姐躯体如同炮弹一样,被弹射出去,以24.3KM/S的相对速度被射往宇宙深空。如无意外的话,1分钟内,她会逐渐冰冷。***现实年2016年10月31日11点53分59秒,脑子瓦特小姐被她的父亲领着,走到了长廊的中央,王正朝向自己走来。但此刻,脑子瓦特小姐猛地回头,瞧见了人群里文子那独特的身影。很奇怪,这一次,脑子瓦特小姐没有僵滞,世界也没有瓦解。脑子瓦特小姐甩开了王的肩膀,飞身跳下长廊。诚如陈所言,『生命』最终打破了造物者定下的框架,再次拥抱选择。漫长的时间回溯、生命游弋,生命终于自己找到了出口,寻到了那一丝光明,犹如那只长出了翅膀的蚂蚁,振翅高飞。如此,脑子瓦特小姐终于追回了她曾失去的时间。人类也终于破茧而出,完成了蜕变。 后记: 在基础0时空,2020年1月31日,脑子瓦特小姐与文子成婚。他们跑去了瑞士,然后借助科学的力量在医院里诞下了我。由于继承了母亲DNA里变异字段,我也能够摆脱DNA的束缚,跨越无数个时空。我相信有无数个孩子亦如我一样,同样继承了母亲的变异字段。从前生命像条河,如今生命像张网。感谢母亲赋予了我们这种全新的生命形式。人类迈向崭新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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