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生命尽头

明明是四月初，阿卡纳就有种处在夏日的闷热感。 阿卡纳躺在后院花园的躺椅上已经有一下午了，他看着因为天气而微微出汗的掌心皱起了眉头，打算一会儿浴室去洗个冷水澡。 阿卡纳讨厌夏天。刺眼的阳光，热气腾腾的街道，汗津津的身躯令他感到烦躁。 阿卡纳也讨厌冬天。凛冽的寒 ...

明明是四月初，阿卡纳就有种处在夏日的闷热感。 阿卡纳躺在后院花园的躺椅上已经有一下午了，他看着因为天气而微微出汗的掌心皱起了眉头，打算一会儿浴室去洗个冷水澡。 阿卡纳讨厌夏天。刺眼的阳光，热气腾腾的街道，汗津津的身躯令他感到烦躁。 阿卡纳也讨厌冬天。凛冽的寒风，雪后融化成泥水而脏兮兮的马路，以及全身上下厚重的衣物都是其中的原因。 于是阿卡纳决定和往年一样，去休眠仓躲过今年的夏天和冬天。 他有的是钱，就这样挥霍掉一年中一半的时间也无所谓，反正只要他愿意，明年，后年，甚至是50年后的夏天和冬天，他依然能够体验到。 在心里暗下主意的阿卡纳一扫刚才的不快，哼着曲子拿起换洗的衣服向浴室轻快地走去。他回想起今天的计划，除了晒一天太阳，晚上还要去河边散会步。 不过相比之前，阿卡纳最近回家总是晚一些。 因为隔壁搬来了新的邻居。每天隔壁工人装修时叮叮当当的声音让他心烦，于是索性估摸着等他们收工后才回家。 新邻居是一个男人与他的儿子。小男孩大概15岁左右，男人他倒不太确定。毕竟在这个平均年龄180岁的时代，已经不能够通过相貌来推算一个人的年龄。 近些年来更新换代的休眠仓除了能够暂停人的一切生理状态，还能最大化的延缓身体细胞的衰老速度。 阿卡纳晚上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漆黑的天空看不到一丝星光。他特意留意了下隔壁，新邻居的房间里灯火通明，透过窗户隐约能够看到男人忙碌的身影。 “晚上好啊，大叔。”冷不丁出现在阿卡纳背后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他转过身一看，原来是隔壁家的男孩。 男孩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今晚是我15岁的生日派对，您要来参加吗？” 阿卡纳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眼前被拒绝的男孩看起来明显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那您等一会儿，我有东西给您。” 这次阿卡纳没有拒绝。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但这总比去一个陌生人家里参加不知所以的聚会强的多。 没过一会儿，气喘吁吁的男孩返回来时，递给了阿卡纳一个盒子——里面似乎是一小块生日蛋糕。 男孩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么请您收下这块蛋糕吧，就算是参加了我的生日派对。” 说罢不等阿卡纳回答，男孩就一蹦一跳的回家去了。 一头雾水的阿卡纳端着蛋糕回到了家里，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做工精致的蛋糕陷入了沉思。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了，甚至由于在休眠仓待过太多次他有些忘记自己的年龄。 可能自己今年195岁，也有可能是200岁。 他用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放在嘴中，太久没吃过蛋糕的阿卡纳觉得这个东西有点甜的发齁。 睡觉前，阿卡纳躺在床上开始和往常一样规划明日的安排：去河边钓鱼，或者依旧晒一整天太阳。渐渐有了睡意的阿卡纳在进入梦乡前自言自语道：“如果找不到有趣的事情话，今年可以早点进入休眠仓等想到有意思的事情再出来，反正自己的钱能支付足够长的休眠仓费用不是么。”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准备去钓鱼的阿卡纳迎面撞上同样刚出门的新邻居。 男人穿着有些旧但很干净的工作服，看见阿卡纳，主动打了招呼：“你好，我叫莫缇。” “你好”出于礼貌，阿卡纳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阿卡纳。” 简单的寒暄后，莫缇不好意思地向阿卡纳道歉：“听我儿子说，他昨天邀请您参加了生日派对，实在抱歉打扰了您，可能是他好久没和别人交流有些激动。” 面对阿卡纳的疑惑，莫缇赶紧解释：“我儿子肺不太好，医生说新鲜的空气能不让他那么难受，所以我们才搬到这里。他在这里也没什么伙伴，所以那天生日才会冒昧邀请您。” “为什么不送他去休眠仓，这样至少能不让他感到痛苦?”阿卡纳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看对方的穿着明显就不是有钱人，休眠仓的费用对他来说不过是小钱，但对普通人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莫缇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根根烟含在嘴里点上，猛吸了一口，吐出巨大地烟圈后才说道：“休眠仓?那是有钱人才待的地方。” 由于莫缇还要上班，二人匆匆结束了话题。看着莫缇有些斑白的头发，阿卡纳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您今年多大了?” “80。” 对于普通人来说，正是一生中风华正茂的阶段。 阿卡纳再见到莫缇父子是秋天，他刚从休眠仓里出来。 莫缇总是早出晚归，但他见到阿卡纳依旧会打声招呼，并且停下来寒暄一会。阿卡纳有意无意的会避开有关自己的话题，保护自己的个人信息已经成了他的本能，所以两人的交流大多在小莫缇身上展开。 就这样时间一久，他也了解了不少莫缇的基本情况。比如他这么辛苦工作是想攒点钱让儿子去休眠仓待几年延缓病情，再比如小莫缇的母亲因为想保留自己的青春把家里的钱全部扔进了休眠仓。 阿卡纳突然对莫缇父子俩有些同情。不过他从来没有萌生出帮他们一把的念头，即使那些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谁不愿活的更久一些呢。毕竟他相信还有更多能延长寿命的科技在未来等着他呢。 小莫缇每天见到他依旧笑眯眯的打着招呼。在彼此熟悉以后，小莫缇经常在他家门口玩耍，还会时不时送来他父亲亲做的糕点，顺便蹭一顿晚饭。 “大叔是一个人住么，怎么不见您的子女呢？”小莫缇大口吃着刚刚上桌的毛血旺，顺手抹了把因为辣出汗的额头。 “没有，养小孩太浪费时间，为什么不干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吃地大汗淋漓的阿卡纳用筷子拣起一块最爱的鸭血放入口中，边嚼边说：“比如……” “比如？”小莫缇目不转睛的盯着阿卡纳。 阿卡纳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因为他在脑海中回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回答。 这些年他仗着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挥霍，要么在吃喝玩乐，要么在休眠仓待着。他总不能义正言辞的说有意义的事情是晒太阳，钓鱼，散步。 阿卡纳避开了小莫缇的目光，随手夹了块青椒放在对方的碗里，转移了话题。 送走了前来蹭饭的小孩后，阿卡纳躺在躺椅上的惬意的打着哈欠。 秋天对于阿卡纳来说是个美好的季节，凉爽的秋风瞬间让他忘记了饭桌上的烦恼。 阿卡纳的好心情只持续了一会。 “老朋友，好久不见。” 看着眼前相貌英俊的男人懒洋洋的坐在自己的沙发上，阿卡纳瞬间沉下脸色，冷冷的问道：“你来干什么？库德。” 这个名叫库德的不速之客正是他多年未见的熟人。 “想来见见老朋友。”库德耸了耸肩，随口回答道。 阿卡纳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沙发上的男人。 “好吧，算我认输”库德收起来嬉皮笑脸的样子：“我来借钱。最近无事可做，想去休眠仓待几年。但是手头的钱不够。” 阿卡纳听了他一番话，抱着双臂冷笑道：“我凭什么要借给你?” 库德学着他的样子也抱起双臂冷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钱是哪里来的，你手上沾的人命还少吗?你活这么久，忘记了是靠别人的命换来的?要不要我提醒你当年为了钱咱俩干过多少谋财害命的事?” 看着阿卡纳气红的脸，库德得意洋洋的说：“你可是为了钱连自己有钱的父亲都敢杀害的人。” 还没说完，一张银行卡就丢在库德脸上，库德挑了挑眉，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离开前挥了挥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下次见。” 看着库德离开的身影，阿卡纳不经头疼起来，后悔自己没有搬到一个更远的地方。当年为了有钱住进休眠仓，他和朋友库德联手神不知鬼不觉的谋害了身价上亿的父亲。本以为这件事过去太久，外加他搬离了原来的城市就能衣食无忧的生活下去，没想到还是被库德找上门来以此威胁。 阿卡纳相信库德花完钱还是会来他这个提款机，于是立马开始收拾行李，联系搬家公司。他得立马搬到更远的地方。 工人们巨大的动静吸引了莫缇父子的主意，阿卡纳顾不上找借口解释，只是扔下一句：“搬家”就投身到整理行李的任务中去。 当小莫缇端着糕点来找阿卡纳时，他正纠结带走哪些必需用品。然而忙的焦头烂额的阿卡纳自然没有空去吃什么糕点。 “今天是我的16岁生日啊大叔。”小莫缇有些难过：“我在这里只有你一个朋友啊。” 看着精致的生日蛋糕，阿卡纳神情有些恍惚，他头一次觉得一年原来这么快就过去了。阿卡纳用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放在嘴中，依旧是甜到发齁。 阿卡纳再次醒来时，眼前是莫缇父子俩，地上则是吃了一半的蛋糕。而他自己则被用来捆家具绳子捆的严严实实。而莫缇父子只是不屑的看着他。 这个时候再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就是个傻子。怪不得小莫缇总是往自己家里跑，还总是问一些有关自己的问题。阿卡纳不由出了身冷汗，连忙说道：“你是不是想要钱让你儿子住休眠仓，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你见过生重病的人不忌口吗？”小男孩白了他一眼。 对了，那盆毛血旺。阿卡纳这才想起眼前患病的男孩在吃辛辣食物时没有丝毫顾忌。 “还有，我可不是小孩子。我今年23岁了大叔。” 看着手里拿刀向他逼近的父子，阿卡纳惊恐地大喊：“我的时间明明还有很多……”直到断气的时候，阿卡纳还在挣扎：“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男孩一边翻着阿卡纳家里的东西一边向莫缇抱怨：“这次花费了这么久才得手，我可要好好的在休眠仓待一段时间再出来。” 莫缇看着刚刚找出来的大量现金和银行卡，赞同地点了点头：“要不是你今天撞见这家伙出手这么大方，我们就要错过这只肥羊了。” “这下，我们又能活很长时间了。”两人相视一笑，愉快地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