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评《玉子》

韩国电影《玉子》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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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豆瓣电影

2017年韩国出品了一部可爱的动物保护题材影片《玉子》,之所以说它可爱,是因为片中刻画了一头拥有巨大体型但又温柔害羞的大猪“玉子”。作为超大型怪兽角色,它并不像同行影片《汉江怪物》里的异形那样残暴,也不像来自邻国日本的《哥斯拉》那样以保护地球为己任,而是在人类的照顾下吃了睡睡了吃,顺便爬山玩水、在大自然中尽情玩乐的那种。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能和它类比的角色,那大概只有是宫崎骏《龙猫》中的体型巨大而毛茸茸的龙猫了。当看到体型娇小的女主角悠闲地趴在它们身上时,哪怕最挑剔的观众都能感受到一丝内心的柔软,以及一种长辈级守护神兽般的依靠感,这是《玉子》成功的地方。

《玉子》的情节本身并不复杂。美国一家转基因公司“发明”了一种新型肉猪,为了验证其效果,他们特意发起了一个外包项目:将二十六头新型猪仔送到世界各地培育,其中一头小猪玉子被送到韩国山区租给小女孩美子和她爷爷喂养,几年内从一头巴掌大的小猪仔变成体型超过河马的大萌猪。但成年后的玉子被公司回收,被运回了纽约准备屠宰以研究其肉质,美子不愿意接受这种残酷的现实,于是踏上了奔赴纽约、拯救玉子的道路,最终将玉子安全带回。

由于美子一个小女孩的能力实在太单薄,片方特意安排了一个不那么靠谱的动物保护组织,帮美子对抗高精尖的肉联厂米兰达公司。但实际上,米兰达公司本身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疯狂科学家之类的反派组织,它们研制的新种猪吃得少长得快增肉多,要是搁在植物界,简直是超级杂交水稻一样的神存在,一般人没有理由反对它。不过米兰达公司在研究种猪时存在虐待动物的血腥行为,动物保护组织便以此为切入点,劝说美子跟随玉子进入米兰达公司以录下相关证据,借此在舆论上打败公司。严格来说,片中这个动物保护组织本身是不太靠谱的,一般较为正式的动物保护组织的保护对象主要是野生动物,目的是保持生态平衡与大自然的资源平衡(近些年又多了一项任务:预防来自野生动物的疫情),对于已经纳入人类食物链的家畜家禽养殖业来说不会轻易持反对破坏态度,否则工作人员也要吃肉,会导致具体工作没法开展。推测片中的动物保护组织可能是反对一切肉食的极端素食主义者,或者是宠物保护组织改头换面来的,毕竟又大又萌的可爱玉子很容易勾起人类的共情。

从契约角度看,米兰达公司与美子爷爷的外包协议本身并没有违规的地方,收回玉子时也按协议支付了酬劳。美子爷爷同时也知道孙女舍不得有感情的玉子,于是用这笔酬劳买了个黄金小猪送给孙女以示慰藉,整个过程是一个闭环,在现代社会里显得非常自然,自然得几乎没有艺术挖掘的价值。但玉子是美子从小到大的玩伴,这位玩伴还曾经在荒山中救过美子的命,美子又怎么能够接受救命恩“猪”面临死亡的命运?如果美子爷爷更聪明一点,能够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掩盖玉子的失踪,而不是将真相告诉美子,或许美子能够避免背井离乡远赴重洋的拯救之旅,也就没有动物保护组织掺和带来其他危险变故,但那样玉子必然会接受肉质检验而死去,这是善心大发的观众所无法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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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豆瓣电影

创新的肉质养殖业公司要开展科学研究,为的是民生,美子要救回自幼相伴的朋友,为的是情义,动物保护组织要阻止针对动物的虐杀,为的是道德,三方看上去都没有错,偏偏因为玉子又大又萌的形象的存在,从而引发了强烈冲突,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巧妙的设计。但是片尾解决这种冲突时,可能是实在没招了,编剧居然祭出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大法,让人感到相当意外:玉子在即将遭到宰杀之际,米兰达公司的总裁有一句独白,意思是一切都是生意,这句话忽然给了美子惊天的灵感,她掏出爷爷送给她的小金猪,非常孩子气地说我有钱,我要把玉子买下来,而总裁接过金猪咬了咬,确认真实性之后竟然——成交了!如果早知道能这样,前面的冒险岂不都白费了?能用钱直接解决的问题还是问题吗?

可能编剧觉得这样解决问题实在说不过去,又提前安排了一个米兰达公司更换总裁的情节,总算没有太突兀。米兰达公司的新旧总裁是一对双胞胎姐妹,都很神经质,凡是妹妹要做的姐姐一定会反对,反之亦然,因此可以解释为姐姐这位新总裁上位后,妹妹主打的新型肉猪实验项目已经不受她待见了,像IBM打算放弃ThinkPad业务时正好有联想接盘一样,新的总裁姐姐可能急于处置玉子这头不良资产,如果能够在和美子的交易中基本上以原价卖出玉子,也算将项目中止的损失降到了最低,也能给投资人以交代。附带说一句,这里的姐姐和妹妹都是由同一位演员扮演,那位曾经获得奥斯卡金像奖的英国女演员蒂尔达·斯文顿既是《奇异博士》中神秘庄严的古一法师,也是《纳尼亚传奇》里阴险狠毒的白女巫,更是米兰达公司里神经质一样喋喋不休的霸道女总裁,其多变的形象与演技给全片增色不少。

金钱能买到的只有玉子一头大萌猪,虽然能够基本满足观众已被拨动的柔软心灵,但米兰达公司的实验里还有众多的其他猪类,它们和玉子一样已经有了一定智商,却被圈在通电的铁丝网围成的栅栏里束手无策,只能等待被宰杀。关于它们的命运,导演安排了一个极其精彩的镜头:美子成功购买玉子带它离开米兰达公司的时候,路旁的猪圈里有其他几头大猪强行支棱起一线铁丝网,将一头小小的幼猪仔拨出来滚到美子脚下,美子偷偷抱起它带它回到家乡,陪一大一小两头萌萌的猪开始快乐的新生活。这处代表“拯救与传承”的神妙一笔把全片的立意从“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的窠臼里拉升了起来,实属不可多得的创意点,几乎可以与《侏罗纪世界2》中高智商恐龙的邪魅一笑以及《升级》片尾AI舔血的两处震撼镜头媲美了。